那天他们并没能做到最后。
而实际上,两人不过深吻了一会,温言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铃声是一首乡间民谣。
两个人都猛然间停了下来,温衍大口喘着气,还不忘嘲讽这个人,“想不到……想不到温老师现在居然也听这种……这种民谣。”
温言刚要起来,又被温衍放在他颈间的手一勾,两人鼻尖相对,温衍笑:“怎么,温老师想当逃兵?”
温言双手撑在温衍的脑袋两边,他看着自己身下的人此刻面若桃花,眼神却开始变得清明。
铃声锲而不舍地在响。
温言说:“小衍,别闹。”
温衍吻了吻温言的喉结,良久,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
他松开他,脑袋瞥向一边,“去吧。”
温言凝视了温衍几秒,而后细心地将他的衬衫扣子扣了几粒。
等到起身的时候,电话还在响。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温言皱皱眉,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来电人显示是王清风。
“喂?”
电话一接通,温言只来得及说这个字,那边厢王清风似乎是大喘着气说了好长一串:“温言你总算接电话了!我……我……我现在马上来B市,你能……能找人来接吗?”
温言看了温衍一眼,随即站起来到窗边去了。
“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仰躺在沙发上的温衍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大牛!大牛出事了!”王清风的声音里忽然就带了哭腔,“这个傻孩子……傻孩子……”
大牛?温言的心一沉,“他怎么了?”
那边顿了一顿,王清风似乎是对着别人吼:“快!快开车!”
一阵吵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过了一阵,似乎是安顿好了,王清风又接着答他的话:“今天山里的这群毛孩子跑到河边去玩,结果王小树掉水里了,你也知道王小树天生胆小不会游泳,王大牛就抢着跳水救他,但是……但是……”
两个“但是”之后,王清风就说不下去了。
——“温老师温老师!我长这么大还没玩过那些呢,温老师,能买吗?”
孩子天真又期盼的眼神在那一刹那间浮现在温言面前,温言愣在原地。
“温言?温言?我们刚刚在镇上的医院抢救过来了,但是这里医疗设备不够好,所以现在必须紧急转院,你能……你能找B市的救护车过来接吗,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温言回过神来。“我马上来!”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正急匆匆就要走的时候,温衍在他身后站了起来。
“温言。”
温衍的声音很平,很静。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温言却觉得浑身一震,他回头看了温衍一眼,“抱歉小衍,我有急事,现在必须得走。”
温衍笑了一笑,“没事,你走吧。”
他从桌上温言遗留下来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来抽,“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回去教书,我回去拍戏,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会找你,你也别来管我,就是我死了,你也别来看我。”
银色的zippo在温衍的指尖晃过一道光,再接着,蓝色的火焰亮起来,烟被点燃。
温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打火机清脆的打火声跳了一跳。
“温衍。”
他想说你别闹,我是真的有急事。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怎么?”温衍吸了一口烟,抬眼看他,“这不就是你今天来想跟我说的话吗?你目的达成,我也死了心。从此以后我会退出盛娱,去拍我想拍的戏,你也不用再为我操心。”
——退出盛娱。
两个人都清楚地明白,这是他温衍,最后也是唯一的要挟。
“你看我做什么?”温衍就那样目光平静地看着温言,“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你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走,我留不住,就不留了。”
外面的雨突然大起来。啪嗒啪嗒打在屋顶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衍,不要接那部戏。“
想了想,温言竟然也只说得出这句。
而后,这个场景就像三年前一样,温言转身推了门,便在大雨里走得头也不回——
“哐当。”
手心里的zippo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隐没在雨声里。
谁也听不见。
*****
温衍坐在街角茶餐厅的一角发着呆。
咖啡已经续了第三杯,窗外的夜色也渐渐浓重,然而他却不想动。
可惜咖啡不醉人。
温衍摇了摇杯子,对着玻璃窗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笑。如果他没有酒精过敏的这个毛病多好,起码,现在也不必这么清醒。
想着想着,温衍指着自己的影子,嗤笑了一句,“你算什么男人。”
用尽手段耗尽心机又如何,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又自作多情贴上去不要脸了吧?
一个大男人,老是这么悲春伤秋的,温衍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慢慢、慢慢地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已经晚上十点了,眼见着餐厅要打烊了,温衍才结了账出门。
这条巷子晚上倒是安静。
而且够黑,起码他都不用戴个口罩或者套个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