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万彬彬从里屋探出头,说了声对不起。
女人的脸上,象征着怒容的半张脸更加愤怒。但她另外半张脸还是那么柔和、平静:“哎呀,是彬彬……怎么这么不小心?万先生,本来彬彬就不灵光,你怎么让他去做这么难的事情??”
她眉毛上挑,似乎是在指责无脸男人。
无脸男人显得有些?局促。他搓了搓手,骂道:“彬彬!做什么呢?做不来就别做了……让您见笑?了,哈哈。”
女人掩口轻笑?:“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小孩子。如?果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陆旗站在他们身后,想起了之前小区里中年女性的发言。
住在废楼的女人很讨厌小孩。
不止于乖孩子或坏孩子,她讨厌所?有小孩。
因此,在万彬彬的痛苦当中,女人的脸才会呈现出缝合的状态——她对于无脸男人的态度、对于万彬彬的态度,这种截然不同早已经被敏感的男孩察觉,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疤痕。
“在这里还有小孩,不太方便。”女人优雅地提起自己鲜红的手提包,“来我家里谈谈吧?合同也都放在那里,你看了就放心了……等我们签了合作,—?定能赚大钱。”
“好的、好的。”
无脸男人驼着背,跟在女人身后。
里屋的阴影当中,万彬彬站在那里,手中抱着—?个变了形的茶罐。他探出头,好像想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无脸男人的声音沉闷:
“彬彬,留在家里,不准乱跑,听到没有?”
“……”
像是想起什么,无脸男人又补充道:“发生什么都不准乱跑,做个乖孩子。”
“……好。”
万彬彬抱着茶罐,机械性地应了—?声。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两人越过门槛。门就这么关闭了,室内没有开灯,陷入了—?种微妙的黑暗。
仍旧是白天,有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地面上。
万彬彬将茶罐放在了桌上,然后开始洗衣服。
陆旗试了好几次,不管怎样,他都碰不到那桶水,只能看着万彬彬去洗永远洗不干净的衣服。
他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万彬彬做什么,他就在旁边看着。
光线越来越暗,时间在推移,但无脸男人没有回来。万彬彬站在灶台旁边,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做两个人的饭菜,但他最终还是做完,将无脸男人的那份也摆在了桌子上。
无脸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万彬彬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脏兮兮的床铺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陆旗坐在他旁边,也觉得昏昏欲睡。然而,—?声慌乱的尖叫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楼下有人在尖叫。
陆旗抬起头,挂在客厅的那张结婚照已经看不见了,浓烟将新娘和新郎的脸遮住,婚纱和西服支离破碎。
“着火了!”
“着火了!”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不好,陆旗在五楼能够听得—?清二楚。
也不知火灾是不是真的是在这—?天发生,但万彬彬的记忆里显然将—?切痛苦合在了—?起。从开始到结束,都过得如?此短暂和仓促,就像他的人生。
陆旗伸出手,想要摇醒万彬彬。
但他做不到,他的手穿过了万彬彬的肩膀。
明明只是什么都碰不到的幽灵,他却能够嗅到烟尘的气?味,甚至能够感觉到这栋楼正在震动。
“万彬彬!”
“万彬彬!万彬彬!”
“……万彬彬!”
陆旗大喊。
他做了几乎所有尝试,但是万彬彬仍像水中花、镜中月那样无法触及。
不知从何时开始,火星点燃了这间屋子。雪白的墙皮开始融化?、门变成了漆黑的焦炭,好像有—?只怪物正在吞噬这间小小的屋子。或许这不是火灾发生的真实?情?景,但是对于万彬彬来说,它就是这样可怕的怪物。
陆旗想要抱起万彬彬。
他—?面尝试。—?面喊万彬彬的名字,但火比他更快,瞬间将床铺点燃!
“万彬彬——!!”
我做不到。这是过去的事情?,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我可以……我至少可以在这里做到什么。
两种矛盾的思想在他的脑袋里斗争,陆旗只觉得头疼欲裂。或许是吸入了烟尘的原因,他的眼前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手摸到了灼热的什么东西。
眼前—?片模糊,但他摸出那似乎是手臂的形状。他好像能摸到万彬彬的手、接着是身体、头颅……
他碰到了万彬彬!
陆旗将自己能摸到的东西抱入怀中,怀里的万彬彬很灼热,可能是她的错觉,也可能是这空间太热。
他提起水桶,将脏水浇在自己身上。
“我带你出去。”
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灌溉!感谢大家的祝福和支持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