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跟我哥分手吗?”严妤问得尽量克制,但还是不难让人发现她声音里藏不住的兴奋。
温楚靠在电梯间的墙上,闻言就翻了个大白眼,问她:“我要跟他分手,你就最得意了,是吧?”
“……”严妤被她粗暴地戳穿心事,安静如鸡了好半天,末了小心翼翼地开始出卖亲哥,“可是他不是……骗你么……你又眼里揉不得沙子,肯定忍不了吧……再说,我还是他亲妹妹……”
“呵,”温楚又冷哼了声,吓得电话那头一下子没声儿了,才慢悠悠地开口耍她,“可是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啊,他骗我我都舍不得跟他分手,你说怎么办?”
严妤:“……”
我她妈能怎么办……?
听对方没接上,温楚“啧”了声,又觉得没劲,问她:“就你这样的,还想挑拨离间棒打鸳鸯呐?怎么不洗洗脸照照镜子?”
“……”严妤动了动嘴唇,碍于她这会儿句句带刺的话,也不想再火上浇油,恹恹地回了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温楚反问。
严妤:“……”
那倒也就是想让你俩分手的意思。
“还有啊,他除了一句话,其实没有对我说过谎,你猜是哪句?”温楚嘴上轻巧地问着,习惯性地抬手欣赏了一会儿她最近因为过年而涂得乖乖巧巧的淡粉色指甲。
“哪句?”严妤皱了皱眉,直觉不大对劲。
“他说他跟你不熟,”温楚笑起来,故意问她,“你说气不气?”
“我……”严妤翻了个白眼,总算反应过来这臭孔雀就是自己心情不好了来找她出气,口气顿时变差不少,“关我屁事,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
“等一下,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温楚出声打断她的话,深吸了一口气,问,“严峋得过抑郁症,对吧?在大学的时候。”
对面再一次安静下来。
良久后才听她轻声道:“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好像都已经结束了,他没有跟我仔细谈过这件事,我也不敢多问。
“所以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还是自己去问他吧。我哥要是愿意告诉你……就会告诉的。”
“行。”温楚干脆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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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停车场的时候,车灯暗着。
温楚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最后轻叹了声,打开后座的车门。
他是真的很累了,坐在那儿都睡得很熟。两条腿因为太长,卡在座椅的缝隙中间,高出座椅一大截,手搭在身前肋骨的位置,膝盖靠近前胸,看起来便接近婴儿蜷缩的姿态。
温楚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叫醒他,索性蹲下来,在车外仰头看了他好久。
和易言一点也不像,他睡着时的侧脸轮廓虽然还是清冷的,但没有攻击性,没有那样的张扬和肆虐。
于是也不想叫醒他了,温楚关上车门,开车回星河湾。
……
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天色不太明晰,是影影绰绰的灰黑色,像刷了一层雾。
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流,很冷,能看清绿化带底下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在灯下流着糖稀似的颜色。
这种时候很适合思考,于是温楚发现在厘清某些……或者应该说是正视了某些问题后,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严家什么狗屁的……其实除了严妤,其他人基本上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严峋是非婚生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跟他们扯上关系的样子,不想说勉强可以理解。
更何况就算以后真的要结婚,他又不像她那样要琢磨着去偷户口本,他一个人就有一本……商业联姻之类的就更虚无缥缈了,生意上的来往都是她父上大人的事,她就光会花钱,没个屁的话语权。
想到这儿,温楚发现她知不知道他是严家的人……其实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想到小跳蚤有点膈应。但鉴于她最近的表现良好,温楚可以勉强给她一次重新刷好感度的机会。
最后剩下的……就是这个狗男人竟然敢骗她这一事实,可以理解,但是不可原谅。
只一想到就如鲠在喉。
她倒要看看狗男人要挨到什么时候才告诉她。
要是一直不告诉的话……就没有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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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峋,到家了……”车子在地下室停好后,温楚打开后座的另一边车门,坐进去喊他。
严峋的眼睫动了动,大概是才刚陷入深度睡眠,又好容易从连轴转的路演中脱身,一时有些醒不过来。
“严峋,上楼再睡吧,车里太冷了……”温楚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又道。
他好一会儿才低低地从鼻间应了声“嗯”,睁开了一点眼睛,然后循着声音侧过身抱她,在朦胧间开口道:“姐姐,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温楚被他的体温覆上,按兵不动了良久,最后还是拗不过这样的熟悉感,伸手回抱住他,另一只手拨了拨他脑后被睡乱的头发,应了声“好”。
……都怪太久没见面了,这样的一个简单的拥抱都勾起人的想念,更别说他刚睡醒的声音有些过分温存。
严峋把头往下埋了埋,隔着厚重的大衣外套,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你看完电影了吗?”
“看完了,我都开车把你带回家了……”温楚借着车顶淡黄色的光线垂眼看他,话音到最后,落在他头发上的指尖忍不住往下移了一点,捏住了他睡成通红的耳尖。
这狗男人睡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未免有些太可爱了……
可爱到让人都舍不得凶他。
“那你觉得好看吗……?”他慢吞吞地问,大概是耳朵被她碰得有点痒,搂着她腰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不自觉低头蹭了蹭她。
“好看啊,你这个角色要是资本操作一下,角逐一下明年的金花奖影帝也不是不可能。”温楚点点头,开玩笑地回。
严峋听到后沉默了片刻,末了似乎是低叹了声,呼吸声撩上她的毛衣:“……可是我没陪你一起看。”
温楚闻言长“嗯——”了声,想了想道:“你路演的时候应该都快看腻了吧……没看也挺好的,电影院里全是你的小迷妹,吵得很,还不如在车里补觉。”
当时在电影院看到他消息的时候,说不失落当然不可能,但也就仅此而已,后来她完全被剧情吸引走了,更何况还想通了好多事情,哪还有心思管这个。
严峋坐到这会儿也醒过来不少,刚想抬起头告诉她“走吧”,又莫名被掐了一下脸,听她轻声问:
“严峋,你之前是不是得过抑郁症?”
尽管是想轻描淡写地问出来,但一提到那三个字,心情还是会变得沉重,又杂了太多紧张,显得声音也似有若无地发着闷。
严峋没说话,抱着她的手松开了些。然后想到她刚刚看完的电影,又明白过来。
温楚看到他这样的回应,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放下了,尽量用平静的嗓音又问了一遍:“得过吗?”
如果他不告诉她这件事的话,她会很失望的。
她又不是什么圣母,为什么要跟一个得过抑郁症、精神状态不稳定、一百天有九十天见不了面的骗子在一起。
但好在严峋的手在下一秒又落了回来,比之前抱得还要紧,一边告诉她:“大学六年里做过很多次心理咨询,每次的结果都不太一样,但是简单概括的话……是重度抑郁吧。”
温楚的眼睫动了动,又问:“那你后来治好了吗?”
“……试过很多办法,医生后来说治好了。”严峋回答,嗓音淡淡的。
“你自己觉得呢?”温楚听出他话里在回避主体。
“没有治好,只是克服了自杀冲动。”他说着,侧过脸吻了一下她的侧颈。很轻,一转眼就被车里轻浮的暖气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