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听完了警察的叙述，一阵恍惚。
她怎么都没想到，设想过千百次阮清清的死，却从未想过，她会死在熊素菊手里。
就在此时，熊素菊的病床从抢救室推了出来，她竟然已经醒了，呆滞地躺着。
警察立刻一正帽子，准备去病床前询问具体的始末。
“我能旁听吗？”阮语立刻询问。
警察一看阮语，见她眉头紧皱，又想起她的身份，便点点头：“行吧，到时候就麻烦你通知一下他们的其他亲人。”
“好。”阮语点头。
阮语随着警察的身后进了病房，护士正在挂吊瓶，见状便道：“她现在意识还不清醒，你们等一会儿。”
“没事，我们等着。”警察说完，拿了个凳子坐下。
阮语也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熊素菊。
以前文工团有各种安全演习，就讲过煤气中毒。中毒的人后遗症会很大，甚至造成脑部永久性损伤。
护士给熊素菊换了病服，但是阮语还是闻到了她身上排泄物的轻微气味。当时熊素菊肯定已经大小便失禁，完全陷入昏迷了。
看了看表，下午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刘义他们是十一点左右到的饭店，也就是说，十一点前后熊素菊就打开了煤气阀。
正想着，床上熊素菊发出了“呃”的一声。
警察急忙抬头：“同志？同志你还好吗？”
“呃……”熊素菊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眸子，朝警察看去。
看起来还有反应，阮语稍稍坐远一点，安静地等着警察问话。
警察询问了几个身份问题，熊素菊都慢慢地答了，之后警察才开始询问：“你为什么要打开煤气阀？”
“啊呀……”熊素菊瞪大了眼，嘴角咧出笑容，“清清呢？我的清清呢？”
警察看着她这样，有些难以开口。
在进门的时候，阮清清已经完全没有生命特征了。
“你为什么要打开煤气？”警察又问。
熊素菊呆了会儿，才道：“我的女儿……我万一死了怎么办？我死了，没有人照顾她了，这怎么可以？这不行，绝对不行！所以，干脆，我带她一起……”
虽然熊素菊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逻辑是清晰的。
阮语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有些麻木的疼痛。
原来如此，她明白了。
就像是王彩珠一样，阮清清的气运也失控了，具体表现就是熊素菊夫妻俩已经分辨不清自己对阮清清的“爱”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熊素菊被影响，变得太过担忧阮清清的未来，最后生出了不如带她一起走的念头。
“我怕她吃苦啊！”熊素菊说着，呜呜哭起来，“我把她带到这世界上，怎么能让她吃一点点的苦？清清是我最爱的女儿，我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都给她，我太爱我女儿了，我想永远做她妈妈，让她做我的小宝贝……”
警察听得目瞪口呆，甚至下意识道：“这是爱吗？”
阮语心道，也许吧。
也许这也是爱，扭曲的爱，因为太爱了，所以想把她一起带走，一家人永远不分开才好。
之后的询问，熊素菊开始变得前言不搭后语，口中重复的全都是自己如何如何爱阮清清，为了她可以去做一切，为了她死也没关系之类的话。
警察左右盘问不出什么，只知道熊素菊打开煤气阀是她自发性的行为，没有任何人引诱或者逼迫她。
没多久，阮志鹏也从抢救室推出来。
他受到的伤害比熊素菊更严重，熊素菊说话好歹有些逻辑，阮志鹏只会重复自己多么的爱女儿之类的话。
医生告诉阮语，这两人脑部因为缺氧收到了一定的伤害，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好了。
走出医院，才下午三四点。
天色晴朗得不像冬日，阮语站在路边呼出一口白气，扯了扯围巾。
刘义和刘露早就被阮语打发走了，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去哪呢？阮语心想。
她下午告假就为了来看看阮清清怎么样，如今忽然得知阮清清已经没了，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实际上，阮清清是唯一一个让阮语产生杀意的穿书女。
就连王彩珠现在怎么样阮语都不想去得知了，她只能明确知道，王彩珠偷走的气运，确实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就像现在，阮语踩在路边还没融化的积雪上，一旁经过的路人便会担忧地让阮语小心点，别踩雪。
阮清清拿走的气运是幸福的家庭，如今气运回到自己身上了，爸爸会有新的消息吗？
几乎每周阮语都要去邮电局问一问有没有自己的信，却一直都没有答复。
阮语心中的盼望一次次落空，这让此时的她有些茫然。
“小姑娘，别踩雪啊！”又一个人好心提醒。
阮语瞅他一眼，笑嘻嘻地蹦上积雪，还故意踩了几脚，得意的看着那个提醒自己的人。
结果那人并没有生气，只是包容地笑着摇摇头。
这让阮语索然无味起来。
在大街上走了片刻，阮语拐进百货大楼，决定买点毛线，给自己织一顶帽子。
售货员神神秘秘地拿出许多不要票的毛线，说是进口来的，阮语瞧着不错，买了好几卷。
当她抱着一大堆毛线团出门，下楼梯时，却不查阶梯上有薄薄的冰，立刻脚下一滑，吨吨吨地滑了好几个楼梯。
“好痛啊……”阮语噙着泪，气得把手里仅剩下的毛线团朝外一丢。
“啪”地一声轻响，毛线球砸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捡起毛线球，慢慢走来，站在阮语面前。
良久，他问：“是阮语吗？”
阮语仰头，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带着眼镜，穿着呢大衣，气质十分儒雅。
从他的面部轮廓里，阮语忽然找到了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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