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裴从玉继续问下去,就听见昭阳公主的声音远远传来:“呸!你个老匹夫,那可是你亲孙女,你居然能下得去狠手,从玉有你这样不慈的祖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哼,你还敢瞪我,有本事你再?去和我?父皇告状啊,以为谁没有嘴似的,我?也立刻跟父皇说你不敬公主,不分尊卑!”
“你仗着?从玉是你孙女,就敢让她在祠堂跪上一夜,那我仗着?我?是公主,也让你在这儿跪上一夜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可没你这么?狠毒,也怕你一把?老骨头跪上一夜就没了!”
“你、你……”这是裴丞相气极的声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显然是气的极狠。
然后又是一阵嘈杂声,昭阳公主手提马鞭,气势汹汹的撩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心如死灰的小德子。
“公主,裴大人可是陛下都极为尊重的三朝元老——”
“从玉,你醒了!”
他的话完全没被昭阳公主听进去,甚至还直接打断。
昭阳公主欣喜的跑到床边,握住裴从玉的手。
她扬眉吐气道:“我?给你报仇了,那老匹夫已经被我气晕了,刚被抬走。”
仿佛完全忘记了裴丞相还是裴从玉的亲祖父这一茬。
若是遇到个是非不分的,恐怕不会感谢她,反倒还要恩将仇报,倒打一耙。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昭阳公主的一颗赤子之心,纯洁无瑕,在她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毫无心机可言。
好在裴从玉是个明事理的,见她这幅骄傲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她目光一凝,示意冬儿先出去,然后看向?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虽说不明所以,但也让小德子一起出去了。
裴从玉这才道:“公主此举,虽是真性情,可实为不妥,祖父是三朝元老,名声极好,公主今日这一闹,恐怕会将自己处于下风。”
昭阳公主噘噘嘴,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不在乎,她心疼的看着?裴从玉苍白的脸色,眼底一片赤诚:“可我就是看不得你被欺负啊!”
裴从玉微愣,心里第一次泛起波澜。
她有许多亲朋好友,可仔细算来,如同昭阳公主这样毫无保留对待她的,世间竟也只这一人了。
往日她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被祖父提在手上,生?拉硬拽,她是高门贵女,是第一美人,是裴家小姐……却从未有人在意过,她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愣怔之下,也就忘记放开昭阳公主公主的手,然后摸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她低头一看,蓦然瞪大眼睛,昭阳公主原先如同白玉般纤洁的手指,如今是一个又一个的针眼,结痂后还能看到微小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气,似是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
昭阳公主低头,目光闪烁,将双手往身后藏了藏,含糊不清道:“就练刺绣嘛……”
裴从玉质问道:“是不是宫里嬷嬷强制你学的?”
昭阳公主明明不爱女红,怎么可能主动去学刺绣。
“不是不是,她们怎么会有那个胆子……”昭阳公主否认了这个猜测,只不过没有继续说下去。
裴从玉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顿时想到自己家仅仅是丞相府,就糟心事一大堆,昭阳公主家可是皇宫,定?然有更多逼不得已的事情发生?。
她不再?多说,只沉默的捧着对方的双手。
看着?看着?,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怎的,她突然低下头,轻轻啄吻这双遍布针眼的柔夷。
裴从玉目光清正,表情也无任何亵渎之色,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昭阳公主的感受就全然不同了,她的手猛然颤抖起来,被轻吻过的地方仿佛燃起了一把?大火,一直燃到她的心里,将她的耳朵烧出一片通红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呀?”昭阳公主结结巴巴问道。
裴从玉表情正经,解释道:“小时候我?受伤了,我?娘就会亲亲我?的伤处,我?就不觉得疼了。”
说完,她目光纯洁的问:“阿昭,你还疼吗?”
昭阳公主有些难以言说的失落,又脸红道:“不疼了,很管用。”
两人又相对坐了一会儿,却是无言以对,因此没过多久昭阳公主就提出告辞。
昭阳公主走后,裴从玉单手枕在头下,望着?床帷的目光逐渐幽深,脸颊也升起几分血色。
其实她刚才说谎了,小时候她娘忙着?和妾室争宠,却总是被压一头,见她被庶子庶女欺负了,也不敢去讨回公道,只是软弱的抱着她哭,也从来没有亲过她。
至于刚才为什么?亲昭阳公主,她不知道原因,只是突然很想,于是便做了。
所以……她刚才为什么?突然很想亲亲对方呢?
这个问题,裴瑶瑶也很想知道,昭阳公主性子单纯,才信了裴从玉那些个鬼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好家伙,俩人之间的气氛都快冒粉红泡泡了,还——“我?亲你只是为了安慰你,减轻你的疼痛”呢!
这不就和红缨当初的——“我?亲你只是为了让你喝咖啡,好朋友之间的事儿能叫亲吗?”一样嘛!
裴瑶瑶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突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