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的手是冰凉的。
……
颜生下午就要走,李家正君挽留再三,后者笑眯眯道:“哎呀表姑,我也想多待几日,但我祖父只容许外出一天,我的手真没事儿,很快便好。”他手上包了纱布,看上去胖乎乎的。
李家正君才不信。他心里满是愧疚,总觉得是因为受伤把人吓着了,看看这孩子多贴心。
扯过来送人的李玉,凶巴巴命令道:“赶紧把人送出大门,看着他上马车,你表弟可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余光扫过女儿身边静静不语的某位,“哪像你夫郎跟木头似的,呆得很。”
“爹你又说卿书做什么,我去送不就完了。”总归人家是在自己院子里摔倒,李玉抖抖袖子,走在前头,“走吧。”
颜生没有先前的活跃,特别安分,几次欲言又止。
“表姐……”
李玉看向他。
中午还是阳光明媚,如今又飘雪了。
有一片雪花落进颜生领口,冻得他缩了缩脖子,又接着道:
“我昨日说错话了,惹得姐夫生气,才会失手将我推倒,这话我没告诉表姑,我也没怪他,只是想跟姐夫道个歉。但他好像不愿理我,你替我转告可好?”
不是自己摔倒,是卿书推的?但卿书说是颜生被吓到后……
“你说何事惹得他生气?”李玉问,快到大门口了,瞥见门口停着的马车,她停住步伐。
颜生的鼻头被冻得发红,他绞着手指:“唔,就说了些京城的事情。”
“京城,你说了白家的事?”眯起眸子,李玉一听便猜中真相。
她对夫郎的父家了解不深,因为从未想过了解。
成婚一年后,偶然的机会,她才从母亲那儿知道是白家犯了事儿。白家家主被关,死在了牢里,白家正君又病故,留得卿书一个独子,无奈嫁入李家。
倘若不是提及白家,卿书不会这么大反应,她把对方带出厢房时,他的眼角因为哭久了泛红,眼睛还有些肿。
李玉心里就跟针扎似的,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上辈子的夫郎是否也这般哭呢?
颜生望见了李玉眼里的责怪,轻轻捶自己的脑袋:“就是聊天时,脑子的反应没有嘴快,说了一些京城近况,问他家里发生何事,大家公子怎么嫁到琥城,我真的只是好奇……”
他的表情天真,又带着一点担忧:“毕竟李家是商贾之家,我问姐夫能否适应这里的生活,怎么成亲不见父母……我不知道不能问,他肯定伤心了。”
深吸一口气,李玉闭了闭眼,她能说什么,怪颜生多嘴么,可对方又不知情。
她同白卿书成亲,家里放出去的消息是因情谊而结亲,表弟不知也正常。
但倘若表弟知晓呢?倘若他从别的地方打听到卿书的背景,是否就是故意而为?一时之间,李玉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相信颜生。
“表姐别不理我,我可能太多管闲事了,但我是关心表姐夫。”颜生像小时候一般软软地撒娇。
“上车吧,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以后别这般莽撞。”
李玉想着表弟早些嫁人便好,别像前世一般,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等到她去世都未成亲。成亲后心放在妻主家,同卿书的来往便会少。
她死后,卿书也死了,文意到坟前哭诉,说是颜生陷害的。这句话犹如惊雷在她不存在的脑中炸响,不愿相信,又害怕是真实。
此时的颜生一如自己记忆中的小郎君,偷窃传家宝之事还未发生。她想慢慢探索事实,先按兵不动。
对方乖乖上车,坐稳后,李玉瞧见载着他的马车驶远,那口气在心中吐不出来。
无论如何,还是得去安慰夫郎。谁料卿书嘴里说着不介意,晚上就住进了偏房。
“公子不是对您有看法,他让我向您传个话,他今晚想独自睡,过了今晚便好。”文意出来说。
什么今晚明日的,李玉只知道每次白卿书说要自己待着,后面待她就会冷一些。也因为如此,两人感情总是好了又坏。
卿书的性子,需要的不是单独一人冷静,因为他会想到奇怪的地方去。李玉以自己的经验教训得出,最好的办法是逗他开心,让他忘记烦恼。
她不愿意,但又不能强行在文意跟前破门而入。
“唉,你若是为了你家公子着想,就应该让我进去,夫妻哪有成亲不久分房睡的?”
好吧,有过一次前科。她尴尬地继续忽悠,表情开始严肃。
“卿书如今在琥城又没有能帮衬的人,也就你一个小厮。如今他心情不好,自然是我这个妻主安抚,若是他一个人想岔了怎么办,赶紧让我进去看看他。”
文意是忠心,每次只会听从主子的吩咐。但正如在客栈将李玉放进去一般,他盼着公子在妻主家,同李小姐过得好,最终答应了:“您进去可不能同公子吵架啊。”
哪里会吵架,这辈子都不敢再吵。
进去后,关门声将在窗前望月的人惊动。
白卿书见是李玉,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不知何时开始,这人总是固执地推开门,走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