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一直到薛夫人出来寻她俩。
“你们在这杵着作什么?老太太从宫里回了,只是身子乏得厉害,让我们先回,明日再过来与我们细说。”薛夫人笑容满面地说道。
薛宝钗见薛夫人这番模样,便知她对贾元春的际遇艳羡得很,心里更是无奈。
“母亲,你先回吧。我与林妹妹说会儿话。”她淡淡地说道。
待薛夫人走后,薛宝钗又对林黛玉说道:“林妹妹,过些日子怕是圣上就会恩准元妃回来省亲,你和宝玉的事怕是要定下来了。”
林黛玉本以为听了此事会开心,但却觉得心里沉重得很,薛宝钗刚刚说的话还是有一星半点说进了她心里。
看着薛宝钗离开的倩影,她竟然觉得那道身影格外孤单落寞。
又过了一些时日,贾元春省亲的恩旨果然下来了。宁国府和荣国府忙着建造大观园,贾母的心情也越来越舒畅,这一日,便让众人聚在了一起闲聊赏菊。
几个小辈在贾母身边凑趣,凤姐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贾母要捶她。林黛玉在一旁却神情恹恹懒得说话。
“林妹妹今儿是怎么了,可是明日林姑父要来,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凤姐走到林黛玉身边笑道。
林黛玉愣了愣:“明日就来了吗?”
凤姐对她的反应有些惊奇:“这呆呆地模样竟真的有些像宝兄弟某些时候,真可是一起长大的兄妹。”
贾母也乐了说:“可不是吗?这两个冤家一日闹腾,我还觉得不习惯了。”
林黛玉面色郁然,喃喃道:“竟是要走了吗?”
贾宝玉听了,奇怪道:“好妹妹要往哪里去?”
“父亲入了京,我自然是归家去。”林黛玉神色淡淡的回道。
贾宝玉一听,便急了:“你若是归家,我自然也是要跟去的。妹妹不能把我一人舍在这里。”
贾母一惊喊道:“哪个都不许走。玉丫头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有我在谁也不会欺了你。宝玉也不许跟着混闹!”
“咦,宝姐姐,这金锁就是刚才母亲说的,与宝兄弟相配的那个?”探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众人的注意力转向正作画的那处。
薛宝钗手执画笔满脸怒意看着王夫人和薛夫人,“啪”将笔摔在画纸上,一幅好好的菊花图便毁了。
众人从未见过薛宝钗动气,一时都没有敢上前说话。
王夫人也不知为何薛宝钗全身散发的凛然气势让她有些心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这金锁上的八个字刚好与宝玉的通灵宝玉相合呢。”
“母亲,不知是哪八个字?”探春凑上前问道。
王夫人心里对如此识时务的庶女很是满意,点头就要说出金锁上的八个字。
薛宝钗冷笑道:“不过是个玩意,哪能做得真?”
贾母眼睛眯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只听她说道:“这金啊银啊,都是人打出来的,自然是作不得真。”
薛宝钗更是接着说道:“若我这假金锁硬和宝兄弟的通灵宝玉相提并论,那我还不如索性把它溶成金水。”
“使不得,使不得,你今儿也怎么学你宝兄弟入了魔症。”薛夫人知她是动了真气,急忙上前劝慰,心里对王夫人不免有些不满。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林黛玉走到薛宝钗身边,扯着她的衣袖道:“宝姐姐,宝玉平时总拿摔玉唬人,你今儿也要摔金锁唬人吗?”
薛宝钗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知为何竟笑了,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我是真气了,你竟说我要学那个呆子唬人,你这张嘴啊。”
场面又热络起来,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走在一处小声说着话,只听林黛玉说道:“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听了你的话,这阵子竟能真正看清一些事,刚刚舅母设计你,我想了想还是站出来替你解围,原来有些事你一旦知晓了,竟不能免俗。”
薛宝钗脸上露出几分欣喜,又有几分不忍,她叹了一口气:“我知你向来不食人间烟火,可这俗事有时你不留心,怕是会送命。走或留,你自己拿主意,若是离不了,就与我一起去参选,你怕是也不在意选上选不上的问题。经了宫里的教养,日后的名声也会好上不少。你且放心,你身子单薄,定是做不了皇上的身边人,找人打通关节做个公主伴读再好不过了。”
若是别人听了这些怕是不高兴,薛宝钗却知道林黛玉绝对能领会她说这些话意图,也不会与她生气,所以她停住脚步,静静地等着林黛玉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