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回到府中时江耀庭还未归府,天色眼看着也不早了,下人也只说是下午便被宣召进宫,至现在也没有消息。
她先回了墨竹轩,稚离及一众人也都早早在院中侯着。离府一个多月,院中那些花草相继枯败,京城的风也比晋州要烈得多。稚离闲时爱侍弄些花草,也不知从何处移进来几株金菊,倒是为院中增添一抹亮色。
江怀璧坐于廊下听惊蛰讲这段时间以来京城的动向,即便江耀庭回信中也提到一些,但太过琐碎的一些也都省去,只捡了重要的。
“……公子,清明昨日恰好自宫中让人捎了信回来,请示是否需要离宫?”她潜在周家这些年带回来消息不少,周家内部一些东西在外头是查不到的,也只能她在里面探查着。如今周家倒了,周蕊仪身处冷宫,也的确不需要再探些什么了。只不过,周蕊仪当初进宫肯带着清明,也是让人有些吃惊。
江怀璧没回这句话,只问:“她自己有什么想法?”
任务完成,按她平时惯例自然是自行回府,现在请示,怕是还有别的想法。
惊蛰低低叹一声,“奴婢观清明前几次来信的意思,并不是太想出宫,只说周二姑娘有些恩情,她想还清。”
她顿了顿,眉心已是微蹙,“她要论恩情,公子您……”
“随她去罢。她的性子你们也都是知道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不强求,她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回来便是。”
惊蛰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凉。当初与清明联系时知晓她的想法,便是怕公子会生气。清明不肯欠别人的,性情诚挚是好,但就是怕这对谁的恩都涌泉相报的性子,日后会背叛公子。
江怀璧倒是没觉得有多在意。一个清明还是能掌控住的,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她自然不至于连她一个都管不了。也不是她小看她,只是清明的性子的确在所有手下中是最软的一个。
怕是这些年在周家传多了消息,如今周蕊仪被困冷宫,她心生了愧疚之意罢。但好在她心中是能分得清是非的。
又想起另一件事,江怀璧眸光微闪,问:“晋王妃陆氏如何了?”
“已斩了。昭宁郡主原说是要流放的,但太后说南宫清冷,想多个人陪着,便要了去,陛下也应了。奴婢总觉得那昭宁郡主以后若长大了怕是不大好惹。”
江怀璧眉梢微扬,“你没见过她,怎知她日后如何?”
惊蛰轻笑了笑,接过身后木樨端上来的披风,边为她披上边道:“整个京城都在传,斩晋王妃的当日,昭宁郡主才九岁左右的年纪,就站在西市,眼睁睁看着那刀落下去,鲜血淋漓。那孩子不哭也不闹,只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句母妃,放出一句要杀母之人不得好死的句子来。旁边立刻有老嬷嬷捂住了她的嘴,但有人看到那双眼眸,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显露出来的。怕是被逼得急了,杀母之人可不就是当今陛下了。然而到最后周太后将她接到身边时陛下也什么都没说。”
“她与太后并无想干,太后除了关注陛下,其余藩王是一概不管的。更何况她在深宫里过一辈子了,手上人命不会少。何须在乎一个小儿的去处?若说同情,奴婢也是不大信的。”
江怀璧微微转头,“你是觉得昭宁郡主使了手段?”也不是不可能,在晋州已经看到过她的本事了,行事的确与平常的姑娘不同些。能喊出报仇的话来,自然不能任由被流放了。
惊蛰点点头,将她肩头略有些褶皱的披风展平。
“晋王一脉都不是简单人。我会派人暗中盯着,早做打算。”那个小丫头确实不容小觑,受过丁瑁的指点,加上晋王对她的教育,以后指不定真能翻出风浪来。
“昭宁郡主现今被削去郡主封号,现在在太后身边做了个丫头。但是大约也是隐忍一时,日后还不知会如何。……只是周家那边,圣旨听说还压着没发,但罪已经定了。听说一家人现今在诏狱日子过得竟还平稳,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暗中照拂。陛下不会是有了反悔的意思了吧?”
江怀璧轻嗤一声,这种事情景明帝如何会后悔?莫说天子一言九鼎,便是他自己,怕也是盼着周家覆灭的罢。
她摇了摇头,眸色微微深沉,“不会。怕是还有什么事没有查清楚,暂时先松一松罢了。至于揣度圣意暗中照拂的那些人,陛下自会心里有数。”
抬头看了惊蛰一眼,发现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惊蛰面有难色,低声道:“公子……暗中照拂之人,有老爷……”
江怀璧:“……”
父亲?他怎么会……
“公子,前些天便是为了周家的事情,听说陛下对老爷不大满意。”
江怀璧细细思忖片刻,大概也能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父亲的性子,怕是有些难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