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日新皇也去启天监拜访国师了。”
阮千千看过去,是个穿着文人儒士衣服的女人,西陌的女人穿衣打扮反倒有一些类似北朔的男子,阮千千这身裙子倒是特别了些。于是面来的时候,她把脸往碗里一埋,偷偷听隔壁那桌人说话。
“那当然,国师效命西陌已有三十余年,老皇帝对国师也是极其倚重。新皇将将登基,皇位不稳,自然要去拜访国师的。”
“新皇将将登基是没错,但皇位不稳何来其言,吾皇的几个姊妹,都忠心耿耿且从未有什么野心。”
“皇家之事,谁能说清。其实我倒觉得,皇女们不足为虑,反倒是国师大人,听说有撒豆成兵的本事,若国师大人肖想江山……”这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十分明确。
有一个声音插话进来——
“国师大人不是男子吗?西陌一直是女人当道,哪有男子议政的份?”
“话是这么说,可这位国师有倾城倾国之貌,本事又十分高墙,呼风唤雨无所不能,难说啊。诶,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一个人在外。”西陌女人看见插话的人穿着男子的衣裙,加上对方又长得唇红齿白的,有几分可爱的姿色。不由伸手想要在他脸上揩一把油。
阮千千迅速往后一躲,扭扭捏捏道,“我在此处等人,只那娘子半天不来,让我好等。”
“那便跟着我走啊,我祖上为西陌为丞,现在官居侍郎之位,包准小公子吃穿享用不尽。”
“唉……”阮千千眼眶一红,叹一口气,“怎生不让我早些遇到您,家中娘子分外彪悍,若知道我与姑娘这事,怕会大发雷霆。”说着撩起一截袖子,藕白的一段手臂上,有一块明显的擦痕。
那女人会错意,以为面前的漂亮“公子”家中有悍妻,不欲惹事,讪讪地说,“那公子慢慢等。”
阮千千泫然欲泣,把戏份演足了,直到那女人完全不理她,继续和一桌朋友们高谈阔论,方才大口吃起阳春面。
一碗面吃得大汗淋漓满面通红。
既然国师大人这么厉害,端木朝华肯定是不肯嫁给朝颜做皇夫的,当日在比试场上就已经很明确了。
端木朝华吐出“我不愿意”四字的场景分明还在眼前,他断不会同意嫁人的,那么,朝颜去拜访这位国师说不定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国事,而是为了家事!
主意已定,阮千千早已忘记林少庭说的要她安分等着。
她什么时候安分过!
这天晚上春风微暖,林少庭把西陌皇宫翻了个遍,顺带还参观了几个娇滴滴的男子,也许是女皇的“侍妾”?一个个文质雅然的男子竟然在宫中抚琴的抚琴,对弈的对弈,望月的望月,闺怨的闺怨。
倒着实让他眼睛都大了。
西陌女皇朝颜他是见过的,銮驾归来之时天色已晚,不知什么人不知死活地得罪了皇帝,朝颜回来之后,在寝宫里发了一通脾气,砸碎一地古董花瓶,还有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额头被砚台砸得鲜血直流地退出来。
对着月亮喟叹一声,之后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离去。
林少庭当然不可能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待朝颜寝宫的灯灭了,才蹑手蹑脚摸进去,借着月亮微薄的光在寝宫里搜寻是否有端木朝华的身影。
半晌——
屋子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声,是林少庭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瓷片。他往朝颜躺的地方瞅了一眼,没有动静,应当没有醒。
龙床背后还有一个小隔间,如果可以藏人,也就只有那里了,只不过要从龙床前面走过,林少庭分外小心地绕过去,走过屏风,勾起遮掩的珠帘,隔间里有一张床,他的手在床上一阵摸索。
凉的,空的。
端木朝华不在此处。
正抬步要退出去。
忽然间背后一片光亮起,连带这个小隔间也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一人,豁然是朝颜的一张怒容——
“你是何人?胆敢夜闯朕的寝宫,拖出去把他给我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