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学生都是普通百姓出身,所以这三个分类之间也经常有学生念过一阵子就提出要换的。只要目的明确合理,家长过来一起招呼过,再通过学里相应等级学力测试,便能调换。比如原先是想考科举,但是念过一阵子之后发觉实在跟不上,那就可以去转念算格,只要通过基础算学题测试,就可以挑选相应学力等级的算学课程来上了。”
张静这个书院教习分类对于文瑞来说十分新颖,也就听得分外仔细。现在看他说到一个段落,停了下来,就插话道:“所以你才想,将来学院能够做大,便把分类再细致,甚至增加民间各种技巧学问进来,为得其实就是这些市井的百姓子弟。”这句却是称述句。
张静微微讪笑,拱手道:“愚弟小小心思,文兄果然一看就透。”
文瑞再次恍惚了,张静这一笑一拱手一句话,虽然表面上似乎因为谋划被识破而十分局促,但实际却透露出一股子沉稳,就好像连这样让他自己面对尴尬都是他意料之中似的。今天的张静到底是怎么了呢?
“文兄请随愚弟来,这六间课室是在外头的,算是普通教室,另外还有两间,却是愚弟实实的私心要请文兄前往一观。”
“哦?想必那两间课室有十分独到之处?那愚兄必然要看上一看了,贤弟请带路。”
好吧,不管是什么样的张静,就算是悄悄的不知不觉的就在两人谈话间占了主导的张静,在文瑞的眼里,那也是十分独特相当有人格魅力的。
要说呢,其实这单独的两间课室其它地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能在这两间教室里学习的,就是整个书院里念书最上心的学生了。
文瑞明白过来这点之后,一瞬间被极大的震撼了。之前张静提出可以由皇家决定每年固定由书院向朝廷输送多少人才这个条件,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两间教室比另外六间更偏西,处于整个学院最西端,也就同其它院子间隔了开来,基本上可以算是自成一体。两间教室互相毗邻,但是房间比其它课室都要来的大,两间屋子就能在中间围出一个小小院落来。
小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路面,路旁芳草萋萋。院子不大,但是一左一右院角仍各种了一松一梅,松树下还摆了石桌椅。
张静在前头引路,几步跨过院子,来到课室外头的廊檐下站定,指着左手那间教室向文瑞道:“这是高等部,里头学生都是今年就要入闱的,也有要参加院试殿试的。”
文瑞顺他指的看去,大间的屋子里头被用屏风隔了不同的空间,应该参加不同考试的学生就分在不同的隔间里了。因为屋子很大,就算这样区隔开来,仍然看得出人数相当可观。
张静又指向右手那间教室道:“这是初等部,在学中二年以上,成绩出众又有上进心,将来愿意入仕的,经过先生的测验,才可以来读。将来考中了,就升到高等部。”
文瑞点头,向内看去,大约是没有考学的压力,这间课室里的氛围整体就比较宽松,也没有区隔。但这种宽松也是相对而言,相比较外头的教室,依然是肃穆了许多。
不过比较吸引文瑞注意力的是,这间教室里居然有三位夫子。教室前头坐了一位,后头也坐了一位,中间还有一位在走动。
张静见他盯着那几位夫子猛瞧,就解释道:“这里虽然是初等部,但学生学力也有深浅不同,如果□□学,效果反而不佳。所以根据情况,也会给学生细分一下研读内容,这才需要多几位夫子共同教导,以确保面面俱到。其实高等部里也是一样,不过因为屏风阻隔,一眼看不清罢了。”
文瑞听他解释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很新奇,忍不住跨进教室里去看。
张静也不拦他,反而悄声的撺掇:“文兄不妨随便验看下学生们的文章,就知他们并不曾妄对勤学苦读这四个字。”
见他都这样给自家学生打广告了,文瑞便顺手抽了一个学生压在案头的卷子来看。
那学生倒也有几分处变不惊。虽然有人突然抽走了自己的卷宗,而且来者一看就是气度不凡,非富即贵,身边还有书院的少东家陪着,心里晓得必然是贵人,却也不慌不忙,任由文瑞仔细查看,显然十分有底气。
文瑞先就对这少年坦然的态度印象不错,等看了那卷宗,更是满意的不行,无论是行文还是书法,虽然小小年纪,已然隐隐有了大家风范。果然这些年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基本上都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吧。
看的高兴,放下这个的文章,往里走几步,又看另外一名学生的。如此连续看了不下五六个学生的卷子,心下算是彻底叹服。原本还抱有“如果有良才就记下回去好照顾”的念头,但一圈下来,竟然真的就无一不是做得一手锦绣文章。这种对学生的赞叹渐渐的就变成了对办学人的赞叹。
一边想着,也不忍心再多打扰这班学子,同几位夫子拱手致意过,悄悄的出了教室,这才对张静道:“此前对书院只是听取街中评论,终究不曾仔细看得,倒是为兄的疏忽了。原来贤弟这书院已然如此井井有条,实我大历幸事。”话虽然官腔了点,也是因为真的被触动到了。
张静笑道:“这都要多谢我家先生,此中运营,从开初艰难,到现在总算步上轨道,先生竭尽全力,正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
提到钱夫子,文瑞突然想起来件事,就问:“说来方才一路看过来,倒不曾见到钱老夫子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