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忍住胸膛的起伏，深呼吸，然后朝后退了一步——她可以辞职了，明天就可以辞——
“你是不是不会接吻？”他突然问，双手扶上她的腰。
沈茉愣住了。
“我教你。”他站起来。
黑色领带应声落地。
屋子里的灯，啪一声全部熄灭了。
……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是似乎又变了。
沈茉觉得脑子里都是浆糊，这种状态持续到早上她进入RC-10实验室。
RC-10，最高级别实验室，也就是白成璋说的时空穿越实验室。没有人提前通知沈茉，直到乔平来找她，她才发现实验似乎要进入最后准备阶段，而她需要提供现场医疗支持。今天，乔平先带着她熟悉环境。
沈茉先通过安检扫描，然后是工卡加指纹虹膜验证，最后换上统一制服，才被允许进入。
厚重的机械自动大门打开，面前是一个灯光炽亮的弧形走廊。
“走左边。”乔平示意，“右边是去无尘实验室。”
左边，弧形走廊继续延伸，透明玻璃墙上呈现的是一个偌大的以银白色为主的下沉式圆形空间，四面八方是各种闪着光的仪器和仪表盘。正中间是一个庞大的类似倾斜放置的卵形装置，横向大小堪比一辆F1赛车。
穿着白色工作制服，戴着白色塑胶手套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但主要是围绕在那卵形装置周围。
“按照时间看，应该是刚刚对穿梭机进行了测试。”乔平看了一眼表。
他话音刚落，穿梭机的弧形盖子便自动弹开了。一个工作人员从里头半躺的单人椅形机器上猛然起身，几乎是猛然咳嗽着伸腿触地，然后失控般半跪到地上。其他人纷纷围上去。
“我的天。”出于职业本能，沈茉第一反应就是往那边跑，但是被乔平拦住了。
“没事，只是头晕而已。”他说。
沈茉不可置信地回头质问，“你们在用人做实验？”她环视周围，没有看到任何急救设备。
“你……荣年没跟你说？”乔平不知道该怎么说，而这也不是一件好解释的事情，会让他有某种羞愧感。荣年今早去见尤博士了，临走前跟他说要让沈茉参与到实验中来，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沈茉竟然对实验内容毫无所知。
“我来解释吧。”白成璋出现在路口，身后跟着两个白大褂的科学家，“乔工你去忙。”
乔平有些犹豫，他不信任白成璋，不知道白成璋会跟沈茉说什么。一个穿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匆匆走过来跟他耳语传递了一条消息。
“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乔平皱眉，转身离开。他刚刚得知荣年今早是去找尤秉先博士了，两人不知道商量了啥，结果是突然决定开两组实验，分A组和B组？哪有额外的人手以及……受试者？
等白成璋支开那两个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沈茉迫不及待开口，“用人做时空穿越实验？”她之前看过尤秉先关于这个东西的论文，但全部是理论，从未涉及真实实验，“就算真的开始，我以为你们总得跟航天实验一样，先用动物做实验吧？”她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当下，忽略了昨晚的一切。
“……这就是他们需要你签一大摞保密协定的原因。”白成璋并没有太惊讶。
难以置信，竟然还会有人做这种实验——怎么穿越？就靠那个机器？把人送到未来，还是送到过去？沈茉极力控制自己的震惊，“怎么可能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她的声音喑哑，这一切太荒唐了。
“不要用正常的思维来理解这件事。尤秉先十多年来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成功了，名利千秋万代。”白成璋依旧很平静，“通过研发的时空机器，将人送到过去。毕竟过去是可控的。而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说受试者？”沈茉用了专业的医学实验名词，“谁是受试者？”这种邪门的实验，有谁会主动参加？
白成璋看着她，微微牵动唇角，但不是笑容。
沈茉的脸色变了，是他，是白成璋。
白成璋看向场内忙碌的工作人员，语气依旧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他们现在在解决机器共振太强的问题。”人体对10赫兹一下的低频震动非常敏感，会导致内脏一起震动。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苦，仿佛五脏六腑被碾碎一般。而这种痛苦，目前只有白成璋能承受。“实验结果……会有很多种。糟糕一点，机器会严重损害人体，我会当场死亡，或者瘫痪，或者成植物人。好一点，成功……我会永远消失，去错开的时空里，至于能不能回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沈茉的脸彻底退了血色，愈加苍白，
“科学就是这样一步步发展来的，总会有殉道者。”白成璋继续说道，“你不能用单纯的好坏是非道德观来看待这件事。这种事，赋予它伟大的意义，那么就是值得献身的壮举；把它踩到阴沟里，那就是泯灭人道的非人实验。至于合不合法……总有解决渠道。”
“这是你自愿的吗？”沈茉只想知道白成璋自己的意愿。
白成璋没有说话，唇边出现转瞬即逝的笑意，转开话题，“我过来的路上遇到荣年的秘书，他叫我帮忙把这个交给你。”他将一个厚重的牛皮纸袋交给沈茉，“据说是好消息。”
沈茉打开牛皮纸袋，抽出来一叠文件，有法院的撤诉通知，有成中伟的官方声明，道歉“他误解了沈茉”，也有学校的通知，她正式转到胡元哲手下继续学业。胡元哲早就有带博士生的资格了，而且胡元哲就是成中伟带出来的，研究方向跟沈茉的也一模一样。
这些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然而沈茉完全没该有的欣喜。
“恭喜你，”他的声音依旧低醇温柔，“看，你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什么都不用怕。拥抱明亮的未来就好了。”他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但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离开这里。听我的，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