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夏爸爸夏妈妈当然没留两人在这吃饭,一旦吃饭,就是某种信号的暗示了。
所以,他们不给这种假象希望。
可当两个小的走了以后,两位老的坐在餐桌前,却是看着一桌餐由冒着蒸腾白雾到彻底凉透,荤菜的菜汁都凝成了固态的油块儿,始终没动筷子。
“小景那孩子,比当初在医院看起来精神多了。那几个星期,我没跟她说话,但也看见她一点一点精气神给磨下去,都瘦得没人形了。”夏爸爸感慨。
何止是景傲一个人呢?
那天之后,她们宝贝女儿也安静到失了生气。
看起来文文静静比以前还听话,但怎么都有种被抽去了魂一样的错觉。
夏姐姐住院后,他们探病,夏姐姐也几次三番跟他们态度明示。
后来又有景傲独自一人现身,态度卑微地讨好......
他们爱的孩子,都在逼他们。
“你别给我说这个,你能放心把女儿交给她,交给一个女人,你就交。”
夏妈妈憋了半天,吐出这句话。
“怎么可能放心呢?”
夏爸爸沉沉叹出一口气。
那条路太苦太黑,他们无法代替前行,却控制不住忧思。
-
回去的路上,景傲特意挑了几首曲风轻松的歌,都是夏初槿喜欢的歌手。
可夏初槿看起来还是不大好,闷闷的,只有她望过去的瞬间,又会朝她抚慰性的笑一笑。
进了门,又是玄关,夏初槿第一时间拽着她拉进了怀里。
正午的秋日也并不亮堂,被遮掩在云层后,投射进屋内的余光,有点儿偏暗。
景傲回抱住她,想哄人,夏初槿先说话了,“抱歉。”
“抱歉什么?”
夏初槿下巴枕在她肩头,将人搂得紧紧的,“我知道我们之间用不上这句话,但就是觉得特对不起你。”
特委屈你。
“你身边从来没有阻碍,总是我这边的事。”夏初槿声音低低的,有点儿丧,“我不好。”
她自己跑开过一次,已经对不起景傲。
如今,还叫人跟着她接受父母的责难。
屋子里静悄悄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景傲给她抱了一会儿才说,“又不相信我,又不愿意依赖我了?”
佯装生气。
“没有......”夏初槿拉长了尾音,反驳却像在撒娇。
她就是舍不得景傲被爸妈欺负,虽然,好像也不是欺负。
“给爸爸妈妈一点时间,我们今天去只是表态,不是要跟他们作对。”景傲揉她脑袋,“来日方长。”
“我知道。”
知道是知道,滴水穿石,连三岁小孩子都明白,可认识却不一定深刻。
接下来的半天休息时间,夏初槿总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只对景傲好点。
为了哄女朋友开心,晚间的时候,明明昨晚她们才做过,按照心照不宣的惯例,下一次该是在明天或者后天,可今天,却又做了,景傲主动给了女朋友。
先是刻意挑逗人,扯过夏初槿看到一半的书,摘了眼镜,邀吻。
可接吻也不好好接,很不老实,抓着夏初槿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夏初槿本来今天情绪就重,疼她疼得紧,平时都扛不住她的勾|引,今天自然是一触即发。
像是将对恋人浓郁的爱发泄出来,又好像是证明恋人对自己的爱。
夏初槿今天待她,比往常还要温柔许多,折磨也就持续得更久。
后来两人洗过澡,窝在一处时,景傲捉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把玩,灯光下,交错的白皙纤长,像是玉器雕琢的工艺品。
积攒的情绪消耗殆尽,夏初槿也终于消停,安安静静看着被自己疼爱过的女朋友,对她的幼稚行为容忍度很高,很有耐心。
某个瞬间,景傲问,“小初,你们学校的孩子成绩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对不对?”
“当然,班级就是按排名分配的。”
“有的孩子在理论学习上有天赋,有的则更适合艺术生发展,甚至文化课成绩好的,也会有文理之分,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初槿被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弄得好笑。
难道被她欺负得太狠,傻了?
“有的父母很快就接受了孩子天赋上的差异,也有的父母需要花比较长的时间去理解,他们总会明白对于孩子,学习并不只有那一条路。”
“第一次看见孩子考试成绩不如人家,可能会有点儿郁闷,再之后孩子一直没什么起色,父母可能会生气,怀疑是不是不用功,但也可能会鼓励孩子,一切的办法都试过后确实不行,那总归,慢慢的,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孩子不适合读书这条路,一家的和谐跟欢乐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你们学校即使吊车尾的班级,依然孩子们也有幸福的家庭对不对?”
“嗯。”夏初槿沉吟,朦朦胧胧明白了什么。
“可是,也有那种一开始气势很猛的孩子,对于基础性知识特别有天赋,在高中之前成绩拔尖,可到了后面,分理分科之后,就慢慢显出颓势来了的,成绩一点点掉到中游,你一定也见过。”
“是。”
这种情况,在高一过渡到高二时很常见,夏初槿刚带了三班学生升高二,亲眼目睹了这样的趋势。
“一次两次小考,掉一点点,父母会失望,但不会因此大发雷霆,慢慢的,拖到了最后,到了高考,其实,也都清楚孩子的水平。但如果,孩子直接从第一掉到倒数第一,还摔书骂人情绪激动,放言说不学习了,看着一颗好苗子突然半路折断,父母大概会就此崩溃吧。”
夏初槿苦笑,“在爸妈眼里,我就是那个突然折断的好苗子是吗?”
“嗯,但他们总会发现,学生不是只有高考那条独木桥,你也不是只能步入世俗的婚姻,只要,再给他们一点点时间。钝刀慢磨方不至于痛苦。”景傲笑着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优等生又如何?一样有别的幸福的路可走,比如,跟我在一起。”
夏初槿听得认真,冷不防这人耍起自恋,她无奈翻了个白眼。
“小初,我们不跟爸妈对着来,他们会生气,但人都是会疲乏,有惰性的,总会懒得生气较劲儿了,就像面对小考中一点点掉名次的孩子,除了失望,也会有疼惜啊。”
“每一次的见面,他们都会对这件事的真实面目多一分了解,多一分容忍,只要不把我们拒之门外,那么潜移默化,看我们看得久了,总有偏见归零的那一天。但操之过急就会让他们承受不住,彻底的闹翻之后,我们就没有下一次见面再探讨沟通的余地了。”
“我们爱他们,所以不要靠逼迫或者自我感动去悲壮地击退他们,两败俱伤。只能依靠他们对你的爱,等待一点点被接受。”
景傲刮刮她的鼻尖,笑着逗她,“过刚者易折,柔善者不败。”
“小初,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爱相处,往后的几十年自然也会跟家里人产生大大小小的摩擦、口角。毕竟隔了代,冲突、意见相悖是不可避免的。沟通调和就好了,时间会柔焦那些激烈。”
只是,这一次的,也是第一次的,稍稍麻烦了一点儿而已。
但也没什么大不了,总会过去的。
夏初槿终于听明白,唇角也跟着翘起来。
可她却故作一副要算账的姿态。
“你太有心机了。”
景傲:“?”
“钝刀慢磨,柔善者不败。”夏初槿觑她。
“说,你当时追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抱着这个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景弯弯:我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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