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仍不放心:“那等你们考中了举人老爷,别人会不会笑你妹妹?”
“哪能呢。我们成了举人,第一件事必定是要帮东凤赎身。”
伍氏放下心来,又不放心家里,少不得要回去了。
在街上就碰到了西如。
“那个祸害,也不知道害羞。”伍氏啐道。
西如正扯着喉咙卖东西。
“麻花,麻花,又香又脆的麻花,一文钱一个,买早了有,买晚了明天再来。乡亲们,快来尝一尝,看一看,不好吃,不要钱。吃了咱的麻花,包你还想再买,吃了咱的麻花,包你不会后悔。”
不好吃不要钱,可以先尝后买,大人难免会爱下面子,小孩可就忍耐不住,早围了过去。
一个整麻花,被分了好多块,有人要尝,西如就用筷子夹一小截递上。美其名曰:这样干净。
一小截麻花,那些想占便宜的也占不了多少,又免费做了宣传。
今天才大年初六,孩子们的压岁钱正在手里焐的发毛,哪有不想花的,你拿一根,他拿一根,一下子就卖了一半。
两根大油条才要一文钱,这一根小小的麻花也要一文,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伍氏看得两眼发直,忍不住挤了过去,“月娘,做的啥好吃的?让俺也尝尝。”
孩子们咬得咯嘣咯嘣响,伍氏肚里的馋虫直往外钻,都是自家人,别人尝那是浪费,自然不如让她这个做伯娘的来尝。
西如也给她夹了一小截。
伍氏忙接了,丢进嘴里,又香又酥又脆,恨不得让她把舌头给吞进去。
“剩下的,我就拿点回去,给你大伯也尝尝。”说着,她便伸手去抓。
西如不咸不淡的拿筷子照着伍氏的手拍了下去,“伯娘,我跟明辉,要靠它吃饭呢,你想吃,自己回家去做不就得了。”
当着这么多人,伍氏又不好说自己从未见过这等东西,不由恼羞成怒,“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如今你翅膀硬了,敢打自己的伯娘了?”
西如也不着恼,笑嘻嘻的施礼道:“我是怕伯娘把麻花弄脏了不好卖,我们早分过家,立过据,你现在不能白吃我们的东西,想吃要拿钱来买。”
伍氏满脸通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西如道:“你,你,反了天,竟然嫌弃自己的伯娘,你这坏了良心的,我把你养大了,在你眼里就脏了?”
西如似不好意思的瞄了伍氏一眼,小声道:“伯娘,你看看你手指甲缝里,多少灰,摸了这麻花,他们还有人敢买吗”
伍氏忙把手缩了缩。
早有眼尖的小孩叫了起来,“她那爪子,真脏。”
天有冷,水又难,伍氏的银钱,都花在了零食上,每天洗脸也是像征性的拿湿毛巾擦一下而己。之前不觉得,现在被西如这么一嚷,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早结了个黑壳,那长年累月没修剪过的指甲缝里的污垢,早涌到指肚边上。
这下也顾不得再找西如的麻烦,扭头就走。
西如看着伍氏走远,忙对众人施礼道:“这年头讨口饭吃,不容易,让乡亲们见笑了。”
众人见她小小年纪口齿如此伶俐,长辈又如此这般刻薄,也就不好意思再吃免费的麻花,看着孩童们吃的香,又图个新鲜,不由得纷纷掏钱买了。
西如本是来试试水的,没想到麻花的销路这么好,就收了摊子,回了租房的地方。
老丈正在给明辉换膏药,见了西如忙道:“明辉这腿,再贴一剂,就没事了。”
明辉倒是十分配合的走了几步。
俗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老丈能两剂膏药把明辉的腿给医好,也算是个有真本事的。
既然如何,他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梓山的小道上?在她家住了这么几天,也没说要走。
西如想了想,就进了里屋,掏出一块五两的银子递给老丈道:“老人家,这银子你拿着做盘缠吧。”
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吃一碗饭没什么,就怕到时候有了事,别人家人讹诈上来,那时候可就不是五两银子能解决的了。
“月娘,你这是要赶我走?”老丈吹胡子瞪眼的问道。
“您这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头,家里人说不定多着急呢,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西如劝道。
“我就是个臭要饭的,哪有什么家人?”老丈似十分伤心。
“就您这医术,不说是妙手回春,做个坐堂大夫肯定没有问题,如何能是要饭的?”西如摆明了不信。
“我就只会制个膏药,别的一概不会,又是孤家寡人,指不定哪天饿死也没人知道。”
“那您就跟我们住一起吧。”西如道。
两个小孩子单门独住,总会引人猜疑,不如找个依靠。这个所谓的依靠,不是要帮着做什么,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