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如之前为了赶时间,马车倒是坐了不少,巅波一下,也受下了。程明辉特意嘱咐要牛车,倒是真心实意为这母子二人考虑。
阿胜办事效率一流,牛车当天晚上就弄到了,两头健硕的大黄牛由程明辉亲自驾着,到了得月楼。
他本是有些气闷的,可惜见到顺哥儿拿着点心往他嘴里塞,一副怕他生气的样子,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马车太奔波了,你和顺哥儿还是坐牛车吧。”程明辉没话找话的开口道。
这辆牛车比普通的马车更为宽敞,里面不仅可以躺着睡觉,中间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几,可以放茶水、糕点这些。牛拉的车,倒也稳健,不用担心顺哥儿长途跋涉,太辛劳。
西如昨天想了很久,倒对去襄阳没那么排斥了。
这个时代战争的武器也不外就是刀、箭之类,说白了主要靠的是地形和人力。若是记得不错,襄阳城刚好三面环水,一面临山,若是记得没错,由山入城只一道关口,可谓一夫挡关,万夫莫开,此时南阳王的王府就设在襄阳。住在这样的地方,倒也不用担心什么内忧外患,只一心做米虫将顺哥抚养成人罢了。
如今看到如此“豪华舒适”的大车,西如便点了点头,先上了车,又从奶娘手里接过顺哥儿,坐了。然后白芷跟葡萄也爬了上来。
至于其他人,西如吩咐了管家别外挑一部分能干的,带着上路。如今程明辉只是个守城门的,她再怎么闹,只要没和离仍旧是他媳妇,也不好在南阳王面前太过张扬。
既使如此,衣物装了两车,下人装了两车,还有一车是锅碗瓢勺,就是马桶也得带着,不然行至半路,要入厕怎么办?
宛县和襄阳相距并不远,西如在那里置的倒也有庄子,如今要去,只需先打发人过去,吩咐打扫干净入住即可。
如此以来,黄牛慢慢悠悠的上路,西如倒也不急。
南阳王自然是等不得的,少不得先走了。剩下他夫妻二人带着顺哥儿和一众仆人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
“你带着妻儿,着实不便,可以晚一段时间去交接,那边我先着人给你说一声罢。”南阳王临行时交待道。
这两位不和之事,连远在宛地的南阳王都听说了,成心想要帮这小子一把,不过看程明辉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也只得自己走了。
余下这夫妻二人,带着儿子游山玩水一般,倒也惬意。
不过,无论是住店还是露宿,西如均没有给程明辉可乘之机。
客栈住不下的时候,人家搭帐篷,又有一大群下人看着,程明辉想摸摸自家媳妇的小手,都没找到机会。
月余后,终于看到襄阳城。
程明辉做驿丞的地方,就是襄阳城外的柳子关。一溜的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驿站内唯一个腿有些不方便的老兵。
此时日薄西山,漫目望去,尽是刚灌了浆的麦穗。西如不由下了车,拉着顺哥儿徒步而行。
“娘,听,有人在哭呢。”顺哥儿睁大眼睛,望着西如道。
循声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地梗上,躺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身上趴了个两三岁的小奶娃,正哭着喊娘。
妇人衣着褴褛,蓬头垢面,腊黄的脸,深陷着眼眶,干裂的唇,脚上并无穿鞋,起着厚厚一层茧,她那乌青色的唇里,含着一株麦穗。
“葡萄,先给她灌点水下去。”西如吩咐道。
葡萄忙拿了水壶过来,倒了一碗,扶起妇人,拿掉她嘴里的麦穗,“娘子,起来喝水了。”她道。
半天没人应声,葡萄只得把碗递到她的嘴边,然而,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白芷将手放在那妇人的鼻端叹了一下,脸上一僵,向西如道:“夫人,这位娘子已经没有呼吸了。”
西如叹口气,“就地埋了吧,是饿死的。刚灌浆的麦穗,并不能充饥。”说着,眼睛已经胀了起来。
顺哥儿拿了一块点心,递给了那奶娃,“给你吃。”
那孩子接过,盯着点心看了一眼,飞快的往躺着的妇人嘴里塞去,“娘,你吃,吃了就不会饿了。”
听着的几人,不由都流下泪来。
襄阳,竟是如此的穷?西如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