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岑青音,嚣张跋扈。
尖酸刻薄。
睚眦必报。
她将那荷包一股脑绞了去,碎作一片片,方才罢手。
又说回来:“你主公那头呢?”
“大不了你替我收尸。”他抵住她颈窝。
她竟没让他滚,只悄无声息侧过脸,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他耳廓。
待岑青音归去又是暮色苍茫。她在自己院子里亦是无所事事,时不时的,即便青音不肯承认,一个人总归有些隐隐的不安。进门时只见看家的巧鞠局促,原是严鹊娘来了,毅然决然守在门前,同贞洁烈妇一个样。
青音待她总有些说不明的坦荡,洗着手道:“来了便来了。进来坐罢。”
鹊娘进门,显然有气。她问:“你去见岑滞云?”
到底是后来嫁进来的岑家人,不习惯他们“那位”“那位”那一套,还是指名道姓最为便利。
“我同他蛇鼠一窝,你又不是不知。”言下之意是责问她何须大惊小怪。
“你们是,”严鹊娘也生畏,顿了顿才说下去,“男女情爱?”
岑青音不躲不藏望向她,目光空空荡荡透着凉。
她反问她:“情和爱是什么?”
鹊娘噤声了。
岑青音要诸起过得坏些,岑樱缅过得不好一些。最好是不得好死。夫人也要敬她畏她。欺辱她、残害她的通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一个人办不到,必须凭借岑滞云。他也一清二楚。相互依傍罢了。
回不了头,青音已踏上这条修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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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记得多久不曾听过戏。
青音和岑樱缅、岑欢坐一起。三人从前便时常闲聊的,岑青音缺席了好些时候亦不妨事。岑欢又满心欢喜谈起前些日子太子来岑家,她见着他好几面,少女心事悸动不已。
樱缅娇声附和,在青音听来难免全是矫揉造作。不过岑欢当真是没见过世面,一个诸起,都好些年头了竟还眼巴巴期望着他记挂她。只怕早忘到不知哪里去了。也难怪说痴情痴情,再有情,终归是一个“痴傻”的“痴”字。
青音本以为也就如此了事了,却听岑欢消停后,樱缅却支支吾吾起来。
“听着二姐这样说了许多回,樱缅倒也觉着、觉着东宫那位是极好的了。”每每岑樱缅想凸显可怜,便爱作出那副柔柔笑意,“上回子他同樱缅说话,声音可真好听呀——”
此话说了自然不是白说。料想便是耀武扬威了,刺激岑欢是其次,主要为的,恐怕是同岑青音炫耀。
炫耀什么?她和诸起攀上了?
先世正儿八经嫁作太子妃的青音内心毫无波澜,甚至险些泄露出一丝冷笑来。
“你和他说上话?”岑欢花容失色。果不其然,伤心的唯有痴人。
“哎呀,”岑樱缅点到为止,“樱缅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
自始至终,岑青音好如没听见般一声不吭。心里却默默盘算起来,竟不晓得,岑樱缅已和诸起勾搭上了。岑滞云那厮在府里安插了多少眼线,肯定是清楚的,却一句也不提醒她。真真该死。
她原先是不想插手的。
不过既然到了这地步,便不得已要张罗起来了。
受邀来听戏的人鱼龙混杂。尚未开场,四处问候了一遭,宁家也在。宁夫人道:“我们家第二个近些年也不晓得在忙什么,老抽不开身的……”
料想是在筹谋当皇帝。岑青音暗想。
不过宁夫人的话茬也就到此为止了。放在前些年,岑威在世时,宁家是笃定了要同岑家攀关系的。如今岑家不比从前了,宁二自然值得更好的亲事。
青音与鹊娘一同去旁边架着秋千的地盘避风头。顺带有事说事,道:“先前你教我料理御医,已备着了。我自他老乡下手的,听闻嗜赌,缺钱缺得狠。年内便能定下来。”
“我也就随口一说,有劳你费心了。”青音道。
“怎会。”这一时里自个儿能满足青音的快乐,鹊娘很是贪恋。
她问:“你要入宫?”
说这话时,心里头是有些慌的。若是青音志在后宫,只怕这一世便再难见着面了。
青音向前走,倏然踩在秋千上荡起来。“算是罢。”四下无人,她也不遮拦,毕竟要请鹊娘搭手的事多了去了,除却岑威的事,别的都不算秘密。
“何苦去同那些妃嫔争!”鹊娘哀怨道。
和她想的差得远了去了。青音却没说出口,笑笑权作应付。她要给谢礼,金银一类的鹊娘自是不缺,但她总归有办法。
“父亲生前有题了作废的字。我当下收起来了,如今清出来,由我存放着,倒不如劳烦嫂嫂。”投桃报李,自然是投其所好。
姑嫂二人沿着石梯下去,刚站定,便见一妙龄女子气势汹汹朝她们奔来。
少女娇颜惹人妒。宁阮阮正在气头上,厉声呵斥道:“岑青音,你这个贱人!”
嘹亮的污言响彻了园子。
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怨气。
“对,”几乎教宁阮阮也始料未及、惊诧得合不拢嘴了的是,青音竟如此回答了,“说得一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