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忠谨的汇报,祁长乐下意识的抬头与苏暮和对视了?一眼。
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来了。
说实话?,这种事情他们之前是商量过的,而且……这也是他们担心?遇到的一种情况。
毕竟钟离御是无法出面的,若是朝中大臣真的将事情闹大——先?不提他们敢不敢这么做——但如果真这么做了?,难以收手的反而是祁长乐这一方。
因此,在听到慎郡王找上来的时候,祁长乐心?底还是难以自控的漏跳了一拍。
她和苏暮和都很清楚,慎郡王真的有那么关心钟离御吗?恐怕不见?得?。
慎郡王虽然是先帝的兄弟,又是钟离御名义上的皇叔,但实际上,他却掌控不了?多少权力,处处被钟离御压制的不行。
若是钟离御开口,他这个皇叔还得?处处忍让,甚至还要受到钟离御的戏弄与侮辱,说不压抑与痛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钟离御皇权在手,没有人能够违逆罢了。
而后来,他宠爱的儿子还被钟离御一道圣旨弄到宫中,无法娶妻生子延绵子嗣,虽然慎郡王不止这一个儿子,但应授成?却是他唯一的嫡子……
这也就算了?,最后应授成?居然还被钟离御打断一条腿,虽然最后医治好了,但也差点成了?残废,更别说钟离御还将应授成?贬为庶人……新仇旧恨加起来,祁长乐可不信慎郡王是单纯因为担忧才过来的。
她抿了抿唇,握住了?钟离御的手,心?底有些担忧。
苏暮和看出了她的情绪,安慰了一句:“不必担心?,我去见他。”
祁长乐抬眸看了?看他,“可你也听说了?,慎郡王执意要见?陛下,若被他弄出什么风声出去……”她抿了抿唇,眼睫轻颤,“外面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什么变故?”
苏暮和故意问她。
而后,他也不逗祁长乐,只是淡声道:“你?知道为何阿御胡闹了这么久,却依然稳稳坐在皇位之上吗?”
苏暮和道:“因为兵权在阿御和我的手中,而我,又永不可能背叛阿御,所以她的地位坚不可摧,所以其他人纵是有心?,也无力反抗。”
祁长乐之前也有所耳闻,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忧。
苏暮和已经站起了身,“你?在这里陪着阿御吧,我出去见?慎郡王。放心,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祁长乐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苏暮和出去如何应付慎郡王,祁长乐并不清楚,也没有那个好奇心?去询问,她只是担忧着钟离御的情况,害怕最差的猜测会成?真。
所谓最差的处境……
大概就是这世上没有能够救治钟离御的神医,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再也醒不过来,而后外面一团乱,有不臣之人带头谋反,之类的。
祁长乐忍不住苦涩笑了?笑,坐在床榻边,握着钟离御的手。
“陛下,快点好起来吧。”
过了?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声音,祁长乐心?底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
守在门外的黄忠谨似乎也动了动,有些在意那边的动静。
而后,祁长乐依稀听见了?慎郡王的声音。
对方声音很大,哪怕隔了?寝殿,也让她听清楚了?话?语的内容。
“贵妃莫要再多言!本王已经说了,今日不见?到陛下是不会回去的,就是你派人轰本王出去……呵,你?也要考虑一下后果才是!”
“还是说,陛下有什么不方便出来见我的?”
苏暮和的声音冷冷的:“是,陛下的确不愿见你?。想必慎郡王也有所耳闻,这段时间……”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贵妃,还是莫要哄骗本王的好,就算陛下贪恋美色,也不至于出面见一见?人的时间都没有。你?竭力阻止本王去见陛下,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本王现在反倒怀疑,你?是不是心有不沉、意图谋反啊?!”
祁长乐眉心?一跳,下意识就想要站起来,然而下一刻,一个微凉的温度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祁长乐回头,望进了?钟离御的双眸之中。
她呼吸一窒,带着酸涩与欣喜,“陛下,您醒了??”
而后她想到钟离御醒来便会受到疼痛困扰,心?神一动,伸手想要帮她按摩。
钟离御眼底带着青色,神色并不好,她此刻神情淡淡的,“扶我起来。”
祁长乐握住了?她的手臂,心?神微动:“外面的动静,您听到了?”
钟离御点了点头:“听到了一些。”
祁长乐几乎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您要去见慎郡王?可是你的身体……”
钟离御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无法克制住头疼带来的痛苦,更遑论还要站起来走出去呢。祁长乐有些不放心。
“将头疼暴露给慎郡王没关系吗?”
钟离御淡淡冷笑了?下,“自然有关系,毕竟当年我中毒一事他并非不清楚,我余毒未解一事,他也知道。当初先?帝派人到处搜罗神医踪影之事,他也帮过忙。”
祁长乐抿了抿唇:“那……”
钟离御道:“所以,不暴露给他不就行了?吗。”
祁长乐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眉目微沉。“所以陛下,是想要强忍头疼出去见?他?”
钟离御点了点头。
祁长乐心?底升起了一些情绪,她忽然很想直接否认这个提议,想拒绝,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资格替钟离御做决定。
她想把所有重担都甩给贵妃一人,让他去拖住慎郡王,好让钟离御好好休息,毕竟钟离御才是祁长乐喜欢的人,而贵妃,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她能够舍弃的那么理所当然且冷酷。
但……对于钟离御而言并非这样的吧。所以她才想要出去帮忙。
祁长乐唇角绷紧,轻声道:“若您装不下来呢?若是暴露了一星半点,被他猜到了呢?”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不出去吧。
钟离御动作微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忽的勾起一抹轻笑。
“长乐,你?心?里在想什么?”
祁长乐一顿,方才那种情绪略微消散了一些。
“没有什么。”她抿起唇瓣,不想再与钟离御对视。
因为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并不友好。
钟离御这个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剧烈而汹涌的疼痛一并袭来,几乎让她眼前眩晕了?片刻。
她闭了闭眼,手指紧紧攥着,后背生出了许多冷汗。
就在钟离御强压不适的时候,轻柔的力道按在了她额头两侧,温暖的香气缓缓传到她的鼻尖。
钟离御一顿,弯了弯唇角。
“不是在生气吗?”
祁长乐垂眸看了?她一眼,“陛下怎知臣妾在生气?”
“臣妾没有。”她否认了?。
钟离御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的情绪,我自然能够察觉到。我还没有那么的……”她微微沉吟,“我没有你?以为的,没那么关心你?,长乐。”
祁长乐指尖的动作一顿,心?底轻跳。
片刻后,她舒了?一口气,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臣妾只是,看不得?陛下勉强自己。因为明明可以……让贵妃一个人承担,把慎郡王唬住就行。但陛下此刻强撑也要起来,是不是心疼贵妃了??”
她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干涩的感觉,似乎十分不自在。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此。
毕竟祁长乐从未如此直白的表达过自己的情绪与想法,曾经她都是拐弯抹角暗地里来的,从未如此明面过。
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或许因为她已经正视了?自己感情的缘故,或许是……不想再因为这些莫须有且不重要的情绪,再与钟离御产生隔阂的缘故,祁长乐不想再在钟离御面前如此隐瞒了?。
因此她选择了直说。
大概没想到祁长乐会直说,更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理由,钟离御顿了顿,而后难以自制的笑出了声。
“你?在想什么?”她闭着眸子,声音里带着嗤笑问道。
“首先?暮和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其次——”
钟离御抬眸望向祁长乐,眼底带着笑意。
“你?觉得?我是因为心疼贵妃所以才强撑着要过去?长乐,你?这是在吃醋?”
祁长乐一顿:“臣妾没有。”
钟离御挑了?挑眉,随后握住了?祁长乐的手,“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对暮和没有男女之情。”
祁长乐有些不自在的转过了?头,不敢去看钟离御。
她当然知道,但是……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祁长乐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钟离御握着她的手,倒也没急着出去,毕竟她要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能被慎郡王看出什么。正好也趁这个时间,和祁长乐温存一番。
“所有的真相,是你说等以后让我自己告诉你?的,所以我就没有立刻说出来。”她侧了?下头,“难道说你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吗?我倒是可以提前告诉你?。”
祁长乐闷声道:“不必,臣妾可以等?。”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陛下一定?可以好起来的,所以,臣妾等?陛下好了之后,亲口说。”
钟离御弯了弯唇角,倒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实她的毒自己清楚,正如她的身体状况如何,她能清楚感知到一样。曾经几年都没能找到神医,不可能现在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找到。
即使钟离御如今成?了?君王,也没有这样的能耐与信心?。
但……这些话?就不必告诉祁长乐了?。
往后如何,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虽然钟离御觉得?,她不太能有造化。或许是曾经作孽多了?,如今全部反噬,才会罚她与长乐心?意互通、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余毒复发。
钟离御没有继续想下去,毕竟再想的话?,她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态了?。
因此,钟离御深吸了口气,“长乐,帮我添些妆容。”
祁长乐明白她这样的做法,不过是为了?瞒过慎郡王。
钟离御还是想要自己出马。
祁长乐没有言语,只是抿了抿唇,沉默着替她梳妆。
钟离御看着面前的人,尽管头疼汹涌,但她还是笑了?笑,“在生气?”
祁长乐一顿:“没有。”
钟离御难得柔和了?表情,轻声道:“不是我非要逞强,而是你不了?解慎郡王。他怕是掌握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过来试探,而今天,不试探出结果的话?,他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