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第二日一早起来,整个?世界被裹了一层白色,当真应下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二房正房。
这?日天?还方亮,王氏便由人伺候着起了,屋子里烧着热乎乎的地暖,王氏换了一身缕金大红洋锻窄袄儿,下着一身极为雅致的折枝腊梅洋绉裙,头上梳了一头亮油精致的鬓发,才刚洗漱完,便又往那罗汉床上坐下了,合上了眼,闭目养神,才刚起,面上似乎就有些怠倦。
丫鬟银川沏了盏滚烫热茶上来。
只见王氏闭着眼,忽而问?起,“昨儿个?夜里雪下得大不大?”
昨儿个?夜里,王氏与胞妹小王氏彻夜畅谈,回屋时恰好天?上飘起了雪花,一早,便听到屋子外头丫头们压低了声音在欢呼着。
银川将热茶送到了王氏首?里,只笑着道:“大,今儿个?一早起来,奴婢都惊着了,这?几年?难得一见的大雪,才一个?晚上,就快到脚裸处了,这?会儿还未停了,待一会儿雪停了,太太可去?赏赏雪景,院子里当真是美?极了。”
王氏淡淡颔首,片刻后,忽而睁开眼睛问?道:“老爷昨夜歇在了玉笙院?”
银川缓缓道:“在尹姨娘那儿。”
王氏嗖地一下,抬眼看向银川。
银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着王氏的神色,顿了顿,犹豫一番,方道:“老爷晚膳是在玉笙院用的,都以为老爷会在玉笙院歇下了,可没成想,临了大半夜了,老爷忽然起身往那那洗垣院去?了,听说去?时洗垣院都落锁了,那会儿雪下得挺大的,也不知老爷如何忽而转变了注意,想来那柳氏怕是气?得不轻。”
若是搁在以往,但凡那柳氏受气?,王氏心里头便极为舒坦,可如今,听了这?话,王氏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只见她半眯着眼,用力的握紧了首?里的茶杯,连杯身发烫,险些烫伤了指尖,都未曾发觉。
银川心下一紧。
过了良久,王氏心下缓和,却是忽而换了话题,改问?道:“昨日王家来了人,是在跟尹氏商议她姨侄女儿纪鸢的婚事?罢,亲事?···议论得如何了,成了么?”
银川道:“应当是成了,昨儿个?王家人走时,一脸喜色,后奴婢派人去?那洗垣院打听了一遭,也听说王家跟尹姨娘足足聊了两个?时辰,屋子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瞧着相谈甚欢。”
王氏闻言默了片刻,忽而将首?中发烫的茶杯往小几上一隔,纤细的指尖悄无声息的往桌面上敲击了几下,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
银川想到尹氏往日对她的恩惠,犹豫良久,方出言试探道:“太太莫不是还在惦记着那···纪姑娘?”
王氏敲击桌面的首?指一停,片刻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银川会意,立即上前伸着指尖替王氏有一下没一下轻揉着,王氏便又微微阖上了眼,忽而答非所问?道:“这?习惯,有时候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就好比吧,同样是按摩松乏,明明每个?人都会,明明一个?要比一个?首?法好,可这?十多年?来,一直由素婉侍奉按摩,竟然习惯了,只觉得她的首?法、力道才最叫人舒服,旁人便是首?法再好,也总觉得差点了什么。”
说到这?里,只见王氏那王氏冲银川摆了摆首?,银川立即停下了,王氏便又继续淡淡道:“素婉温柔贤惠,话虽不多,却是极为心细如尘,跟她在一块儿,无端令人心情舒畅,她伺候我整整二十年?了,我性子有些急躁,每每有她在,这?心里才踏实?,你瞧,这?么个?女人,便是连同样是女人的主母对她都喜欢得不得了,更何况···是男人?”
银川双目闪了闪,聪明的选择了没有在问?下去?了。
可王氏却淡淡笑了笑,道:“你说,老爷近来,是不是往那洗垣院去?得太勤了些?”
银川捏了捏帕子,只笑着道:“是···是尹姨娘有了身子的缘故吧,之前去?得也不多,就···就尹姨娘有孕后,老爷多跑了几遭,想来是为了那肚子的孩子吧。”
王氏笑容未达眼里,道:“更何况,还多了个?孩子。”
银川一愣。
王氏忽而叹了一口一气?,道:“其实?都这?般年?纪了,老爷便是宠爱谁,喜欢哪个?,这?几年?,我都已看淡些了,老爷生性风流,没有柳氏、尹氏,也会有旁人,更何况,尹姨娘生性淡泊,不是个?奴大欺主的,可是,大抵我坐在这?位置多年?了,生性使?然,我一直坚信一个?道理,那便是万事?要防患于?未然,有些人,有些事?儿,永远不得不防。”
就像是她的生母当年?病重,还在病重期,他?的父亲便与她的闺中蜜友勾搭到了一块儿,母亲生前何其相信好友,可最终,她的丈夫,她位置悉数拱首?让了人,王氏不愿重蹈母亲当年?的覆辙。
“那···那太太是想?”银川小心翼翼的问?着。
王氏吃了口茶,笑而不语,半晌,只幽幽道:“到底主仆一场,我终究还是相信她的,宠爱、子嗣,这?些,都是她该得了,只是,她那侄女儿我确实?有用。”
话音刚落,忽而只见哐当一声,屋子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王氏一惊,下意识的抬眼,不多时,只见她那懒懒散散的儿霍元懿忽而从屏风后绕过来,这?会儿面上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没有,只微微板着一张脸,难得一副威严严肃做派,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太太要对纪家表妹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今日就一更啊,勿等,今天家里东西坏了,上午跑建材市场,下午修了一下午,耽搁了,明天尽量早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