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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2 / 2)


萧何一愣∶“旱魃?”

“哥哥去了白城,要广积官粮,以备不时之需。”萧寅初殷切提醒道:“还有,上次初儿同你说过开河凿渠的事,若是可以,哥哥将朱秀才带上吧。”

萧何怀中正揣着改造睢水的地图,秦狰给的。

他忽然觉得那东西滚滚发烫,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好,哥记住了。”萧何郑重应下了。

已经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明年西北会有旱情了。

不论有没有,这河是要开的,未雨绸缪总是没错。

萧寅初又嘱咐了许多有的没的,最后不高兴地说∶“哥哥赶不上给我过生辰了,是不是?”

萧何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交给妹妹∶“能号令府中家兵,也能动宫里三百禁卫,收好,别让人知道。”

萧寅初是个没什么权力的公主,而萧何给了她权力。

“初儿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萧何轻点了下妹妹的鼻子∶“我去白城前会求见父皇一次,初儿不要怕任何人,有事去同萧明达商量。”

萧寅初马上就十六岁了,赵王最宠爱的公主,太子和肃王唯一的妹妹,这值得很多人趋之若鹜了。

萧寅初听出了他的意思,想起前世她不管不顾非要下嫁给厉尚廉的蠢样子,鼻子一酸∶“我这回……一定听皇兄的话。”

萧何失笑,眼中泛起柔情∶“若听皇兄的,我想你一辈子不嫁,在皇兄身边,做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萧寅初一愣。

萧何摸她的头发,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天色很晚了,去吧。”

“那……皇兄好好歇息。”萧寅初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花镜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为她戴上兜帽,语气轻松地说∶“您出来得刚好,湘王爷来了呢。”

萧明达正好笑眯眯地跨进门∶“闻喜。”

“堂兄。”萧寅初乖乖福了一福。

“怎么哭了?舍不得萧何走啊?”萧明达歪着头看她,逗道∶“三年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萧寅初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没有,是这天儿太冷。”

萧明达哈哈一笑,没戳破她∶“白城离郾城不远,我替你照顾他,别难过啦!”

萧寅初乖乖巧巧地点头,接了萧明达的话头∶“那堂兄不要骗我。”

“你这丫头。”萧明达笑笑,示意花镜∶“外面下雪了,送公主回去当心一些。”

花镜福身说是,萧寅初朝他挥了挥手:“那闻喜走了。”

萧明达点头,目送她离开后,转身进了思过室。

.

肃王走了几日,太子定亲的消息传遍了朝野。

荣丹这个太子妃总算有名有份了。

她停了潇湘馆的课回去备嫁,没了她,萧思珠找人吵架都没有旗鼓相当的人了。

这一日,萧思珠刚跟厉曼冬拌完嘴,大胜而归。

她一屁股坐在萧寅初和赵锦珠身边,倒了杯茶∶“厉曼冬太弱,还是和荣丹吵架有意思。”

厉曼冬身份上矮了萧思珠一截,而荣丹和她是一样的,对手水平差不多,吵起来才够劲。

前些日子还要跟荣丹你死我活的,今天竟然怀念起来了!——萧寅初和赵锦珠相视一笑,一个低头写字,一个整理花样子。

“唉~”萧思珠像模像样叹了口气∶“你们刚才趁我不在,在说什么呢?”

赵锦珠将手中的东西给她瞧,是满满一盒崭新的花样子∶“这是我新带给公主的,我们刚才在说它呢!”

那花样画在纸上,有一定厚度,一般用来比着绣花,可以重复利用多次,有百鸟朝凤、凤穿牡丹、福禄寿禧……等等,都十分精致。

要是普通民间女孩得了一副花样子,是要珍藏在妆箱底的。

“哇!”萧思珠拈起一张,只见上面的图样清晰,笔锋勾画利落,一丝多余的线条都没有。

最难得的是,明明是最常见的款式,却因为描画者的改良,变得焕然一新。

“好漂亮啊!”萧思珠拿着问赵锦珠∶“你画的吗?”

赵锦珠不答,抱着盒子献宝似的问公主∶“公主,你最喜欢哪个?”

萧寅初用笔轻抵在小巧的下巴上,似乎在思考。

那边萧思珠已经把所有花样子一一摆了出来,数一数,居然有十二副!

萧寅初纤纤玉指在一张张花样上滑动,最后拈起图样比较简单的一副∶“我喜欢这个。”

萧思珠接过来一看,是一副巴掌大的“彩蝶戏花”。

“咦?”萧思珠与旁边的“抱枝梅花”、“空谷兰草”比了比,觉得那张彩蝶戏花也太普通了。

“哇!我猜就是的!”赵锦珠抚掌大笑∶“赢咯!我终于赢过哥哥一回了!”

萧寅初失笑。

十二张花样,仔细辨别就会发现其实出自两个人的手,一个普通一些,另一个则工画造诣极高。

赵锦珠之前说过,赵锦城十分擅长画花鸟。

也就不难推断,在这里面肯定有大多是出自赵锦城手笔。

“哦——”萧思珠长长拖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谢谢赵先生好意。”萧寅初笑道∶“不过三月殿试在即,不会耽误先生用功吗?”

赵锦城之前罹患雪盲,现在又画这些又小又复杂的花样,别害人家又伤了眼,那可真是罪过了。

“公主别担心,哥哥心里有数的。”赵锦珠说得眉飞色舞,脱口而出∶“能给公主画花样子,他可高兴呢……唔,公主对不起,是锦珠失言了!”

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萧寅初权当没听见,将这些花样全部收了起来。

不料萧思珠天真问道∶“为什么给妹妹画花样子高兴啊?他很喜欢画画吗?”

赵锦珠尴尬万分,只好说∶“是啊,我哥哥很喜欢画画的……”

“这样啊。”萧思珠总算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

这一日潇湘馆课散后,赵锦珠回家,直奔赵锦城的院子。

赵锦城的眼睛刚好没多久,太医吩咐要好生养着,所以白天在家,不用眼时他都系一条黑绸,休养眼睛。

要说这赵家子,当真生得如玉,高挺鼻梁,削薄轻抿的唇,他身上诗书气极重,修长手指轻轻拨弹着古琴。

赵锦珠的笑声伴随着琴声由远而近∶“哥!哥哥!”

“哥,你输了!”赵锦珠十分得意∶“公主喜欢我的‘彩蝶戏花’!你的十一张都输给我了哟!”

“铮!”琴声错了一个音,赵锦城按住琴弦,转向妹妹的方向,似笑非笑。

“哦?公主都不喜欢?”

黑绸覆眼,让他光洁白皙的脸意外地好看,赵锦珠叉着腰∶“你输啦!快快拿钱来。”

“你与我细说。”赵锦城摸索着从怀里取出碎银,递给妹妹。

赵锦珠美滋滋收下,重复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赵锦城哑然失笑。

他这笨妹妹,人家分明是看出来了其余十一副是出自他的手,这才选了赵锦珠画的那个。

赵锦珠不信∶“你就会诋毁我,公主喜欢我的画怎么啦?”

赵锦城笑笑,不欲多解释。

本想借这个机会知道她喜爱哪一种花草的,反叫人礼貌温柔地拒了。

赵锦珠收了赌资,抬脚要走∶“我下午约了郡主,要去玉器阁给公主挑生辰礼,先走啦!”

说完风似的跑了。

赵锦城坐在琴前,抬手拨弄了一下,琴音如泉水叮咚。

长案上压着半幅画,地上、桌角到处是废纸,可想而知主人对于这副画的重视。

啧,还是没想好送什么。

.

腊月初三,赵王宫,暖池边。

入了腊月,天气愈加寒峭,朱墙琉璃瓦的宫殿头顶一片皑皑,雾凇凝华,绚烂无比,

这般严寒,赵王只好开了暖池给女儿办生辰宴。

这暖池是从城外香山开暗渠,引温汤,经赵王宫地下注入一方池里,因为水热,暖池附近的地面都透着暖意,没有结冰不说,树木还透着翠绿。

亭台楼阁错掩其中,往来贵女香风盈盈。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来暖池,这里比外面暖和多了,赵锦珠忍不住将厚厚的斗篷脱了下来:“这儿好热啊。”

萧思珠早早就脱了冬装,只着罗裙:“你没瞧这儿连落雪都留不住吗,你摸摸这土,都是热的!”

赵锦珠觉得神奇极了:“真的诶,好厉害啊!”

“往年暖池都是不开的,今年太冷了,皇伯父特意开给闻喜办宴的。”萧思珠眉飞色舞说着。

“有没有这么珍贵啊?”旁边经过的厉曼冬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萧思珠比厉曼冬高一些,她俯视着厉,忽然绽出一个笑:“哦,我忘了,厉曼冬你今儿也过生辰吧?来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简直踩死了厉曼冬的痛脚,她脸上浮出怒色:“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萧思珠嗤笑:“你脚下踩的可是我萧家的土地,给你进就不错了,轮得到你指指点点吗?”

“你!”厉曼冬说不过她,气得吹胡子瞪眼。

萧思珠又大胜了一次,心情很好地去拉赵锦珠:“走吧,我们去找公主。”

“气死我了!”厉曼冬原地跺脚,她瞪向丫头,口气不善:“表姐呢,今天不也来了吗?人呢?”

“表姑娘在皇后娘娘宫里呢,您……您现在要过去吗?”

蒋云染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蒋皇后三不五时要宣她进宫,更是因为要进潇湘馆的缘故,让她直接在宫里住下了!

厉曼冬自己都没在宫里住过呢!

“算了算了!都不将我当做一回事,平白去惹人嫌弃!”她怒火中烧,气冲冲走了。

.

暖池另一边,萧寅初坐在池边撩拨温热的地泉水。

因为暖池的缘故,这里白雾缭绕,仙气飘飘,恍然不似人间。

“您莫要着凉了。”花镜候在一边,手中红漆托盘放着细棉巾子,准备随时为公主擦干手脚。

“人来得多吗?”萧寅初趴在水边大石上,这石头也暖暖的,舒服得她喟叹了一声。

“多,奴婢瞧外面园子里已经都是人了。”花镜答道:“您快起来吧,奴婢服侍您穿鞋。”

足儿重重撩拨了下热泉,水珠沿着白皙胜雪的肌肤滑落,那足弓美得如皎洁明月,萧寅初对赴宴有些恹恹:“不大有趣。”

应付那些明里暗里各有目的的人,十分不有趣。

身后传来窸窣之声,不一会儿钻出来一个人,他似乎迷路到此,见到闻喜公主惊了一跳,忙拱手行礼:“在下厉尚廉,见过公主。”

萧寅初回过头。

三千鸦丝高挽成髻,斜插碧玉瓒凤钗,胭红宫裙绣满吉祥寿纹路,她斜倚在水边,肩似削成腰若约素,造价不菲的胭红宫裙散在地上,露出一双白得发光的小腿。

厉尚廉连忙低下头,不敢乱看。

“放肆!”花镜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闯了宫闱禁地!”

暖池外园是开放的,内园只有少数贵人能进来,公主才敢松了鞋袜在这里玩水,花镜十分生气,声声责问他是怎么闯进来的。

“不小心闯入的?你骗谁啊!”花镜柳眉倒竖,上前要将他赶走。

“花镜。”萧寅初淡淡开口,看向厉尚廉。

她头一回怀疑自己以前的眼光——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种人,论相貌他不如荣骁、赵锦城,甚至比秦狰都逊色一些,论身材不如萧何,比秦狰更矮了一头。

一身花紫衫子,白玉腰带,自诩风流,却不知落在她眼里真真是跳梁小丑。

“厉公子有话直说罢。”萧寅初半趴在石头上,这块石头真是太暖和了。

与厉尚廉做了一世夫妻,他眼睛一动萧寅初就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面对这种手段低劣的故意,她除了厌倦还是厌倦。

“小小礼物,希望公主收下。”厉尚廉心中一喜,捧出准备了许久的礼物。

萧寅初一掀眼皮,花镜已经将盒子打开给公主看了——是一本诗集。

厉尚廉眼角流露得意:“某不才,拿不出手的东西,还望公主喜欢。”

之所以这般得意,是因为这本诗集是他写的,被书斋重金购下版印,现在邯郸贵女圈里都以拥有一本为荣。

是他的骄傲了。

怪好笑的,别人生辰,他送一本诗集?

“咔擦”一声闷响,不远处有人踩断了枯枝。

萧寅初皱眉,懊恼她这内园是不是也太不清静了?

看清来人后,她不禁瞠目:“赵先生?”

赵锦城面露慌张,只好走出来行礼:“下官拜见公主,一时不慎被宫人引到这里来,唐突了公主,这就告辞!”

赵祭酒官居四品,本是没有资格赴宴的,因为闻喜公主给赵锦珠下了帖子,赵锦城又任职潇湘馆,这才得了机缘能进,却不小心被宫人引进了这里。

是他不小心了。

厉尚廉看了一眼赵锦城,眼露戒备。

殊不知赵锦城也不动声色在打量他。

花镜将两人看看,转向赵锦城手中三尺长的素盒,口气略微缓和:“赵先生这也是要送公主的吗?”

“有劳姑娘。”赵锦城忙将盒子递出,花镜想打开给萧寅初看,叫她按住了。

当面拆别人礼物始终轻浮了些,厉尚廉是她不想给其留面子,赵锦城不一样。

“赵兄今日也来赴宴?”厉尚廉察觉到了花镜对他二人口气天差地别。

厉尚廉与赵锦城是国子监同窗,二人才学比肩,本届会试夺魁热门候选,不过厉尚廉考试的时候犯了高热,赵锦城就一举摘了魁首。

事后,他总看赵锦城不顺眼。

“厉兄亦是?”赵锦城拱手还礼。

二人之间表面和平,底下波涛汹涌得很,眼神交锋,杀气四溢。

萧寅初勾唇笑了笑,纤腰若约素,探身去撩一池温水,温热泉水在她撩拨下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随着她的指尖涌动。

赵锦城一下就失了神。

厉尚廉露出阴鸷之色,语带凌厉:“赵兄,此处不是宫外,公主亦不是民间女子,你唐突了!”

赵锦城忙低下头:“臣有罪。”

厉尚廉目露得意,让你与我争抢!

“赵先生何罪之有?”萧寅初将二人神情尽收眼底,轻声出言回护了赵锦城:“倒是厉公子,小题大做了。”

潮红瞬间爬上了赵锦城的耳根。

也爬上了另一个人的脸,不过是被气的!

“哈哈哈!有意思,公主,你这里当真有意思。”荣骁人未到声先至,踏着一路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出现在三人身后。

他一身银红绣暗纹的长袍,麒麟靴踩在温热土上,看了眼明争暗斗的厉、赵二人,感觉十分有趣。

萧寅初直起身子,荣骁生生从二人中间挤了过去,蹲在萧寅初身边。

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金钏,“哒”一下扣在她腕上,动作非常快。

“送你。”

赤金的钏子,镶嵌红、蓝、碧绿三色宝石,原本应该十分土气,却因为佩戴之人,不仅不丑,还显得格外贵气。

萧寅初不喜欢别人碰她,更不喜欢这东西,本想将金钏往下摘,荣骁高声阻止:“这是先皇赏给我祖母的,前朝的宝贝,轻点!”

这……

萧寅初一时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荣骁眼中露出促狭,示意背后为了她针锋相对的两人:“公主之貌,当称祸水,引得国子监两位才子差点为你争打起来,不过他们始终是凡才,不比我——近水楼台。”

说罢,细长手指撩拨了一下萧寅初的耳朵,笑得魅惑至极。

萧寅初猛地避开:“你……”

她忽然扬起一捧水,兜头泼在荣骁身上——荣骁躲闪不及,生生被淋了一身的水!

萧寅初痛快了,勾起嘴角:“聂夏,送世子爷去更衣!”

聂夏不知从哪跳了出来,拎着荣骁的领子往外拖:“世子爷请!”

荣骁反手一抓,鹰爪直冲聂夏咽喉,后者动作更快,“砰砰”与他交缠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萧寅初心情不快地站起来,扫向赵锦城二人:“宴快开了,赵先生往前面去吧,本宫要去更衣了。”

花镜捧起两个盒子,连忙跟上公主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被表叔看到了会怎么样呢?(开始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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