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啥?”初甜皱着眉头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凶巴巴的吼他。
说话间,余光刚好瞥见他烫伤的手背,见着他嫩的好似细瓷的皮肤上通红一片,不禁心脏一缩,长睫轻轻颤了颤,那一句‘傻子就是没出息’的话梗在喉咙处,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她从不是个刻薄的人,只是生气的时候,常常口不择言。
顾朝生被她吼的脖子一缩,像是吓着了似的。他无辜的眨了眨丹凤眼,大滴的眼泪像是水晶一般‘啪’的砸了下来,他忙抬手去擦,支吾着道:“你饿,面没了。”
语气那般无辜,徒让人生出几分怜悯。
初甜与他相处了一日,对于他的顾氏‘简语’多少懂了些。
知道他是心疼她挨饿没吃食,所以才哭猫尿,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再恶语相向。
她下巴冲着他膝盖一点,口气较刚刚柔了几分,问道:“摔坏没?”
“啊。”顾朝生这才想起自己还跪趴在地上,忙不迭的坐起身,撩开月白色银丝暗纹的直裰下摆,堪堪露出膝盖,便瞧见磨起毛的那一块布料上面渗出了丝丝血迹。
初甜因被打了屁股,不好坐着,只得跪着,她往前爬了几步到他跟前后,撩开裤腿仔细瞧了瞧,破了皮,摁了几下,见骨头没啥事,也就放心了。
顾朝生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站起身便要往外跑。
“回来,干啥去?”
“面条,荷包蛋,两个。”
初甜被他傻样逗笑了。
冲他招招手,道:“你坐下,我问你点事儿。”
“啊!”
顾朝生也学着她的模样板板正正的跪坐在地上,乖巧的像个小学生似的,垂眸看着她,等着训话。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叫你傻子么?刚才为什么还要承认自己傻?”
顾朝生咧嘴,似笑似哭,纠结的模样,吭哧了半天才解释出来。
“你对,我傻,娘不打。”
“你是说,你承认自己是傻子是为了阻止你娘打我?”不知为何,初甜问出这话时,心脏没来由的漏跳了几拍,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顾朝生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你对,我傻,娘不打。”
初甜忽而笑了,眼睛眯起好似一弯上弦月,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一刻,她心里暖融融的,比吃了蜜饯还要甜。
顾朝生虽然傻,但是他的心灵却是最干净最纯粹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明,他不知道什么是大善大恶,也不懂什么好人坏人,只知道,对他好的人,他也同样要投桃报李。
初甜故意逗他,“那你到底傻不傻。”
“不傻!”顾朝生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以及梗着脖子狡辩的神情,和往常如出一辙。还没等初甜打趣他,谁料顾朝生突然又改了口。
“我傻!”
说完后,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垂眸不看人。
初甜忍着笑,抬手,在顾朝生的狗头上揉了揉,心情大好的道:“顾小弟,以后别人再说你傻,你就揍回去,打不过找姐姐,姐姐罩着你。”
“就你说!”
“······”
啧,反应倒是快。
*
王妈送走了大夫后,又吩咐人去煎药,这才转身回了屋。
她边给王曦玉掖好了被角边道:“刚刚柳儿来回话,说少爷一直在柴房陪着少奶奶,送面的时候好像是摔着了,也不知摔坏了没,要不,我让大夫去看一眼?”
王曦玉阖着眼,有气无力的道:“那么大的人,摔一跤也不碍事,用不着太娇惯。”
王妈笑笑,又道:“我瞧着少爷对少奶奶挺上心的,夫人您也别担心,俩孩子到底是小,兴许过几个月,熟悉了,这日子就过好了。”
“哎!”王曦玉重重的闷声叹了口气,“我是担心我的身子撑不到那个时候。”
“净瞎说,您啊,往日里少操些心,这么大的院子,哪能事事亲力亲为?交给下人们去办就成了,多休息几日,自然就好了。”
王曦玉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三十几年了,她自是再清楚不过,倒也不怕死,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顾朝生。
“玉梅啊,你说生儿真知道······”王曦玉话说了一半,再没往下说。
玉梅是王妈的闺名。
“您是担心少爷不知道床笫之间的事儿?”王妈跟在她身边二十几年,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奴婢让人弄几本书回来?少爷喜欢看书,八成也不用人教,看了定会懂。”
半响,王曦玉才点头应下。
“先试试吧。”
其实她本想从初甜那入手,但是瞧她倔强的跟头毛驴似的,这话不用问出口便得被她嘲讽回来。
她见不得顾朝生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