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儿来了?”许是听见了初甜的声音,王曦玉抬手一挥,吩咐王妈:“玉梅啊,你把两个孩子带进来。”
初甜见着王曦玉时,着实吓了一跳。昨儿临别前,虽然称不上气色红润,身体也算健朗,今儿怎么连起都起不来了?
面色苍白的像个假人,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耳鬓处的白发也生出了不少。
“娘!”初甜轻声叫了句,同顾朝生一同上前,蹲在床榻前柔声问:“娘,您哪里不舒服?”
王曦玉抿唇,苍白一笑,拉住她与顾朝生的手,叮嘱道:“甜儿啊,娘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唯有一件,至始至终心神不安。娘坏了你的姻缘,每每想到你嫁进来时撞伤的额头,总是心有余悸。好好的一对孩子,是娘生生拆散了。”
初甜忙宽慰道:“娘,该是朝生的,别人抢不走,不该是他的,他也娶不着。”
初甜不信命,可她穿越了,代替同名的初甜嫁给顾朝生,缘分也好,命运也罢,是老天让她重活了一世,福与祸,都是幸运!
她认了。
王曦玉欣慰的笑了,拉过俩人的手叠加在一起后,轻轻拍了拍,道:“甜儿,你知道,娘最不放心的就是生儿,他病还没好,若是什么地方惹了你生气,别往心里去,成不?以后,是富是穷的,别让他一个人。他这孩子······”
王曦玉说到此,喉咙一紧,眼眶立刻湿润了。
她吸了吸鼻翼,继续道:“他这孩子不爱与人说话,你没嫁进来之前啊,他整日躲在房内,除了看书便是看书。你不知道你改变了他多少,娘欣慰,欣慰啊!”
初甜从不是个爱哭的性子,此刻,许是房内的悲悯气氛以及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哽咽声感染了她,让她鼻子也泛了酸。
她眨了眨眼,忍下眼内酸涩,忙道:“娘,我不走了,以后都不会离开朝生,您放心养病,心态好,身子自然就能好。不是还惦记着抱孙子么?您得先把身子骨养起来啊。”
王曦玉终于咧嘴笑了,连眼底都淬上了一层柔软,仿佛孩子已经降生一般。
她点了点头,连道了几声‘好、好。’
又看向顾朝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生儿,好生疼你媳妇。娶了她,就得疼她一辈子。”
“嗯!”顾朝生望了眼初甜,点头应下,承诺道:“我疼她,拿命疼!”
蓄在眼眶内的泪水终究没忍住,像是倾盆大雨一样顷刻而至。
初甜垂眸,任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想要开口,又怕徒然惹人伤悲。一口气梗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比呛水还要难受。
顾朝生用空余的那只手拍了拍初甜的肩头,安慰道:“甜儿不哭,娘只是病了,会好!”
王曦玉忍了又忍,才将喉咙那一处血咽了下去,还反过来调笑初甜,笑着问她:“哭个啥呀?娘这病,一年要犯上好几次,没什么大事。”说完又问王妈现在什么时辰了。
接着又道:“不是还要同祁儿一起去收粮?你快回去收拾下,这次啊,生儿就先别去了,你们都走了,铺子里万一有个着急事儿,他还能帮着跑跑。”
初甜心里明镜儿似的,顾朝生就是个傻子,平日里跟她耍个心眼,她大不记小不过的就那么算了,生意上若是真有点什么,他哪里能应付得了?还不是怕自己要是有个万一···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娘,我也不去了,回头我去跟张家说,谷子卖完了,咱们赔钱就是,这么大个家业,左右也不差这点银子!”
“不成不成。”王曦玉忙否决,“你爹在世时就常说,做生意与做人一样,都得以诚为本,答应的事,必须要做到。你去吧,娘没事儿,再说路程也不远。顺利的话,兴许晚上就能回来。”
初甜架不住王曦玉游说,也怕自己太刻意反而给她造成心理压力,到底还是应下了。
“我快去快回。”说完又叮嘱顾朝生,“你今儿就守在娘身边,陪她多聊聊,顺便给咱儿子想个名字。”
初甜心想,王曦玉心中若是有个奔头,兴许这病就挺过去了。
*
陆祁来接人时,顾朝生拉着初甜的手久久也舍不得放开,最后索性抱着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闷声道:“甜儿,我跟娘,等你回来!”
初甜也是别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好像自打穿越来以来,还是第一次与顾朝生分开,那种浓浓的不舍在心底慢慢滋生着,越长越是难以控制。
她回手抱住他,侧脸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彷如人也心安了不少。
初甜轻轻的蹭了蹭他胸前柔软的衣料,柔声道:“顾朝生,照顾好娘,我很快回来。”
扶着初甜送上马车后,顾朝生又叮嘱紧跟着上车的烟儿,道:“照顾好她。”
“放心吧少爷。”
顾朝生点了下头,随即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着马车车队依次离开。
至始至终,他未曾看过陆祁一眼,仿佛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呵!”陆祁放下车窗帘子,目光从顾朝生的身上收了回来,喃喃了一句:“谁给了他的勇气,竟能让他如此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