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求个心安而已。
“我就知道,我看人不会错。”秦临站到他身后,抓住他一只手臂摇了两下,“止观怎么可能是坏人?明明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对他的油嘴滑舌,段止观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
“那我这就写回信,天一亮就寄出去。这件事我还挺有把握的,你别想太多,等着就是了。”
段止观放下娃娃躲到一旁,闭了闭眼,沉声道:“我没法回报你。”
“怎么又说这个……”秦临别过头想了半晌,忽然笑开,“这样吧,等这件事成了,你肯定要写信回去谢恩。到时候你就提我一句,说我对你很好,每天给你献殷勤,凡事都护着你,却……没碰你一根手指头。怎么样?”
怕被看穿,他又补了句:“让他们觉得我尊重你,说不定就会觉得秦国尊重段国,这就算帮我了。”
段止观眸中渐暗,他回床上去坐着,垂着头。他听得出,秦临没什么需要他帮的,就是怕他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生编硬造了一件事出来。
他只能说一个“好”。
干坐着出神了一会儿,他还以为秦临早就回去写信了,抬眼时却见他还在这里。
秦临缓缓来到他面前,从怀中掏出个纸包展开,捏起里头包裹的东西,塞进段止观嘴里。
“我说怎么看你不太高兴,原来是晚上喝完药忘了吃糖。怪我,以后我一定记得。”
好甜,从舌尖甜到舌根,唇齿之间都是,呼出的气息也甜丝丝的。再把那甜味咽进肚子里,心里也甜甜的。
余光看见秦临笑了,但他不敢抬头去看。
他怕再掉进去。
“那你不如直接把所有的糖都给我,省得一顿顿都要记得。”段止观淡淡道。
秦临轻轻笑着,话音柔缓:“你说你苦了十几年,前几年可能确实吃不到糖,可后来,止观那么大本事,定然是想要什么都有的。”
“只是没人喂你罢了。”
说完这句,他便转身离开。
段止观沉浸在他的话里,只觉得他说得对,每一个字都对。
他朝着外头的残雨高声道:“我就是苦死,也不吃你的糖!”
话音一落,便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吃得还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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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日,金国皇帝祭春。
祭春是金国每年春天的传统项目,却没有多少年的历史,因为金国建立至今也就几十年。
当年,前燕国臣子篡位登基,改国号为金,同时将祭春定为每年的仪程。
金国皇帝认为,祭天祭地只能表达皇帝受任于天,而只有祭春才有顺应农时、御化百姓的意味,才能在原来的燕国百姓面前反映金国的正统。
因为有如此重要的意义,所以每年的祭春都搞得很铺张。
其中最为精彩的项目叫“百花齐放”。皇家从全国各地收集珍稀品种的花卉,即便花期不在春天,也要养在棚里催开了。而且盛这些花不是寻常的陶盆,而是紫檀木的花盆,然后放在雕花嵌玉的礼车上游街。
起初几年百姓还觉得有趣,觉得百花齐放是祝愿农事顺遂的意思。可后来皇帝说了,百花是因为金国统治清明才开的。再加上无论百姓饥饱,铺张浪费的花车从不缺席,抱怨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京城的主干道上,巨型的礼车盛着色彩绚烂的花丛,在两侧百姓的围观中缓缓驶过。
“爹,好多花花!花花好漂亮呀!”小女孩指着花车兴奋地叫道。
一旁的男子叹口气:“好看是好看,却不知耗费多少民脂民膏,糟蹋我们的血汗啊……”
这时,另一人忽然指着花车,高声道:“你们快看,中间那排花只有九盆,少了一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本应该是十排,每排十盆花,可中间那排的边上像是被谁刻意抠掉了一盆。
“这样一来,一百盆花不就只有九十九盆了?”
“百花齐放才是金国气运,如今凑不齐了,难道那皇帝……气数已尽?”
“我看也是,外头打个不停,如今又少了一盆花,恐怕金国今年有难……”
……
宽敞的马车里,秦临悠然地靠坐着,怀里抱着一盆浅米色的绣球花。
他身着深青色暗纹礼服,宽袍大袖隐去俊朗的身形,温润的眉眼微微眯着,纤长手指在花瓣上轻轻抚弄。
“绣球花也不是什么珍稀品种,竟也能出现在‘百花齐放’中,想来是这不黄不白的颜色比较稀罕吧。”他缓缓抬眸,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止观,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