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许先生是认错了人,年轻护士蹲下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他嘴角上?扬,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可眼神?始终是温和的:“你的眼睛,很像我女儿。”
医生想起这句话,抬眸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面?前的女孩一眼。
身段窈窕,气质出众,漂亮的小?脸上?一片冷淡,似乎在听旁人的故事,而不是她的父亲。
眼睛,其实一点都不像。
“不了。”许言溪摇头?拒绝。
医生没有探究别人的隐私,又找出一张知情同意书来:“这个需要您签字。”
许言溪简单扫了一眼,签上?了字。
“这个药比较贵,”医生笑了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很多人都吃不起。”
一盒五粒,一粒一万多块钱。
“没关?系,”许言溪不在意钱,轻描淡写的说:“从我账上?划就行。”
———
走?出住院病房楼,天空飘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模糊了视线。
许言溪没有带伞,沿着马路慢悠悠的走?,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响起鸣笛声。
她转头?看过去,出租车司机降下来一半车窗,用方言喊道?:“姑娘,坐车吗?雨下大了。”
许言溪恍然回神?,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儿?”
司机约莫有四十多岁,热心?的把车上?的纸巾递给她,依旧说着方言:“看到你走?了好一会了,从人民医院出来,家人生病了?”
许言溪接过纸巾,报了酒店的名字,小?声的说了谢谢。
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熟练的倒车转弯,这次用了方言味道?浓重的普通话:“不是本地人?”
许言溪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妈妈家在西淮,小?时候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她轻轻皱了眉,尝试着用方言和司机搭了句话。
“哈哈哈,”司机爽朗的笑,点头?表示赞扬:“非常地道?。”
许言溪浅浅的弯唇,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司机叹了口气,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思念:“她毕业后留在了北城,逢年过节才回家一次。”
“是吗?”许言溪惊讶:“您看起来很年轻,像四十岁。”
“老喽,”司机笑着摇头?:“我都五十二了。”
五十二岁。
好巧,那个躺在病床上?,逐渐等待生命凋零的男人,今年也?刚刚五十二岁。
许言溪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或许是淋雨的缘故,她嗓子?有点疼。
翻找出包里的安眠药,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倒了四片。
药效作用很快,不一会儿,便裹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
江以渐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
下方的销售部总监正在激情发?言,屏幕上?显示了一串号码,江以渐拿起手机,说了句“稍等”,走?出会议室接电话。
“先生。”对面?传来青年男人恭敬的声音。
“怎么了?”
“许小?姐去了南塘。”
沉默将?时间拉长,江以渐没说话,对方也?不敢挂断。
转角处光洁的玻璃上?,倒影出男人清隽的侧脸轮廓。
下颌线绷紧,他握着手机,眼底涌动着沉沉暗色。
足足有半分钟,江以渐垂下眸,长睫敛去了内里的阴翳,语气冰冷彻骨:“我知道?了。”
再回到会议室,他面?色不虞,身上?的气势凛冽了不少,显而易见的心?情不好。
销售部总监战战兢兢,一连说错了好几个数据。
江以渐睨了他一眼,后者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办公桌下的腿止不住发?抖。
“华融A组,”
男人坐在首位,西装笔挺一丝不苟,苍白瘦削的手指随意放在桌上?,黑色的西装袖口处露出一小?截白色的衬衫,袖扣似乎在反着光,语气称的上?温和:“把数据重做一遍,这次不要再出错。”
曲起的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慢条斯理的起身:“今天就到这儿,辛苦大家了。”
会议室的门打开又闭合,迫人的气场消失,销售部总监重重松了口气,跌回座椅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好江总没生气,刚才吓死我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同事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江总没生气?”
销售部总监呵呵傻乐着:“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但没生气,还给他机会重做一遍,怪不得?公司上?下所有人都说江总脾气好,没有架子?,礼貌周全且绅士。
江总,yyds。
同事懒得?搭理他,收拾好文件之后离开了会议室。
*
办公桌内的抽屉被拉开,里面?堆叠着厚厚的纸张,最上?面?,放着一张照片。
“溪溪,”男人拿起照片,指腹摩擦过上?面?女孩的脸,声线颤了颤:“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冷血至极。
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还是他这几天没有联系她,她生气了。
至少应该告诉他一声,哪怕发?个短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像三年那样,她回国,连虞瑜都知道?,唯独忘了他。
怎么可能不在意,爱她爱的整颗心?都在疼,拼命找理由,找借口,给她开脱,也?说服自己。
他重新将?照片放回原处,按下了内线。
“江总。”张承临立刻接听。
“帮我订一张去南塘的机票,要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