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又?你是不是真要绝经了?”方盈年被她扯得踉踉跄跄。
“你多大了?”
“五十啦,怎么了?”方盈年又一次气得她手脚冰凉。
“能不能干点儿成年人该干的事情?”
顾悯的诘问掷地有声,方盈年眼神一起一落,像蝴蝶停在顾悯肩头:“五十了就不舞蛇了?我们平时还跳舞呢,我这是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预定好的说辞被搅了一团糟,顾悯只觉得方盈年在她的怒火上跳舞,偏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怒火,像吞了一枪又一枪,憋着一股又一股闷劲儿。
话到嘴边,竟然憋出了一句有些天真的提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哦……你说这个啊,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但是再过一个五十大寿不也挺好么,嗐,人家都等闰年才能一年过俩生日,你平白无故多过一个不是赚了么?”
“赚什么赚!”顾悯气得直想扭头就走,但她毕竟不年轻了,垂下眼憋不出半个字,方盈年终于反应过来:“哦,红包啊,你发了一百块的,我晚上再发你嘛,我说呢,你怎么这么小气啦,一百块都生气一天。”
根本不是一百块生气一天的事儿。顾悯头痛欲裂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上阵杀敌喊着自己是为了正义,最后口号被敌人抢了,用自己的刀砍了自个儿,方盈年的话就像小时候幼稚地玩反弹无效再反弹一样,绵里藏针,一下子反弹戳中心口,顾悯有点儿虚弱。
“吃饭吧,记得小时候那家羊肉汤么?走吧。”
“我下午是故意不回家,你平白无故就发火,我有点儿怕你,秦善卿正好在楼下遛弯,我就和他聊了两句来着。”方盈年主动交代,自觉没什么别的案底存在顾悯这里,坦坦荡荡地走在前面,拉着顾悯的手钻入羊肉汤的小巷。
顾悯眼神一荡,仿佛又被一把刀直插胸口,摇摇头没说什么。
到了店门口,卷闸门已经拉上了。
灰白的卷闸门上贴着一张破旧的白纸:
转让
“哦,他老婆好像得了肝炎,不能再开这个店了。前段时间好像听人说过。”方盈年后知后觉补充材料,顾悯更觉无力,轻轻挣脱方盈年,抱着胳膊低头原路返回。
“不一定非要吃羊肉汤嘛?你喝不喝奶茶啊?我帮你排排队啊。”
“二十来块不就是一堆糖水,有什么喝头,我问问穗穗。”顾悯揉着眼窝摸出手机,方盈年领着她挤进十来岁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中间,探头探脑地望了一下价目表,按住顾悯的手机。
“李穗穗每天自己偷偷摸摸喝,到时候喝成二百斤,她妈不来找你说理?别跟她说。”
顾悯想象了一下李穗穗二百斤的样子,笑了一下,眼角皱纹舒展开,方盈年趁机讨好她:“给你尝尝的,我看学生喜欢,甜甜的,你一定也喜欢。”
“外面的都是,都是添加剂,不健康的,少喝这种东西……”顾悯兀自无力地摆手。
“给。”方盈年给她献宝,捧在手里还有点儿热,她垂下眼皮吸一口:“不就是珍珠奶茶么,搞得像是什么,什么宝贝似的。”
“排队买的和咱以前喝的肯定不是一种感觉呀。”方盈年说,“这可是网红店。”
“你就交智商税吧。”顾悯狠狠责怪她,又想到了什么,啜一口奶茶,“我看李爱华也是什么网红什么的吧?她也挺红的。”
“那咱们回去跟李爱华说,让她也开个奶茶店。”
顾悯想象一下李爱华开奶茶店的样子,忍俊不禁,推了推方盈年:“胡说什么呢?你今年怎么越来越贫了?”
方盈年没有说话,奶茶太甜腻了,顾悯很快把纸杯推在方盈年手里,方盈年揭开那层纸膜,用吸管一颗颗戳着珍珠,九颗珍珠在吸管里排成一列,再递给顾悯。
“看,九星连珠,许个愿吧。”
“幼稚。”顾悯懒得搭理她,方盈年的行为举动越来越不像五十岁的人。
抱着胳膊走在前面,顾悯有理由相信方盈年被调包了,方盈年和记忆里的方盈年重合,展现诸多不同。记忆回溯,十五岁的方盈年突然跳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