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害怕别人看见他。
护士走了进来,她拍拍小怪物的被子,示意开始打针。
小怪物伸出手臂,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怯怯的用一边完好的脸面对护士。
护士微笑,安慰着怕生的小怪物,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怪物垂下头,乖乖的红了脸,只是黝黑的皮肤下看不清楚。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那感受到的暖意。
护士走后,小怪物安静的躺在那,微微歪头,偷窥着边上母亲给孩子喂饭的一幕。
那个饭一定很甜。
小怪物如实的想着。
临床生病的小孩吃了饭之后又睡了过去,那位喂饭的母亲收拾着出去了一趟。
小怪物手上挂着点滴,勾着脑袋去看隔壁的小孩,想看他长什么样子。
然而浑身软绵绵的,挂着点滴的手又不敢动弹,小怪物没有看见,只能窥见对方白嫩的侧脸。
和自己不一样。
心里感觉酸酸的小怪物躺回病床上,他望着洁白的墙面,心里有些茫茫然。
他不谙世事,这几天总会有人悄声讨论着他。
说他的爷爷死了,说他无父无母,说他这么小就一个人了。
真可怜,真可怜啊!
那种长而久的叹息声,总是会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空茫之中,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却不是在和他说话。
小怪物捂住耳朵,急切的往被子里钻,打着点滴的手迅速肿起。
直到传来护士的惊呼声,小怪物才微微放松下来。
几天之后,小怪物拿回了自己捡到的那只手机。
手机早就没电了,这种老式的手机已经快被市场所淘汰了。
小怪物不知道,他摆弄着手里的小方块一脸新奇。
有人来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小怪物抬头,成熟男性的身躯对他来说太过高大,他向后一缩,眼神透着怯意。
小怪物要被带走了。
来人摸着小怪物的头,让他叫叔叔,使原本在他眼中高大可怖的男人变得温柔亲切许多。
小怪物抿着嘴,局促的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没有支撑太久,就被心中的那股怯意打乱。
他低着头,极小声的叫了声叔叔。
声音小而细,不像男生。
男人皱眉,警校出身的他有些不喜这样的性格,但想到小怪物的身世又很快敛了眉目。
手指穿过男孩柔软的发丝,男人放柔了声音说以后自己就是他的监护人。
小怪物仰起头迅速的看了对方一眼,又把头低了回去,他没懂监护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敢张嘴去问。
然而他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什么都不用去做。
他被牵着走出了医院,正午的阳光刺的他的眼睛睁不开,他的记忆里满是黑暗和空茫,在这样的阳光下无可遁形。
那一瞬间的不适应让他的脚步停顿了。
男人停下脚步,低头去看男孩,体贴的把人抱在怀里大步向前走去。
温暖而踏实,小怪物对男人产生了依赖的情绪。
很快,他有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凶的叔叔和一个不太大却很明亮的房间。
叔叔不苟言笑,却也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
一张软软的床,一张整洁的书桌,和一个有着天空颜色的书包。
书包里放满了笔和本子。
小怪物不认识这些东西,却下意识喜欢这些东西。
因为它们干净,纯白,没有一丝污垢,甚至连味道都好闻。
小怪物开心的笑了。
他觉得他的叔叔是个好人。
好人叔叔带他熟悉了这间房子,告诉他这是他的家。
教他学会了用马桶,学会了洗澡,学会了用干净的碗筷吃饭。
好人叔叔很凶,但是小怪物没有被吓哭。
他智商受限,却还是一点一点的学会了这些基本的自理能力。
小怪物很快就在这个家待了一个星期。
叔叔告诉他很快他就可以上学,去认识更多的人。
小怪物兴奋的睡不着觉,他翻出那个自己捡到的手机,宝贝般的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或许是因为在遭受病魔的折磨的时候,只有这个手机陪着他的原因。
小怪物找来叔叔给他的充电器,呆呆的看着那熟悉的荧绿色的屏幕,满心想着叔叔嘴里的学校生活。
期待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