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坐在藤编的小凳子上,怀里抱着喵呜喵呜叫的小特。
它?在她怀里挣扎不休,她好不容易才抓住它的一只爪子伸了出去。
坐在对面的苏珩弯起眉眼,抚了抚它?的肚子,将它?暴躁的情绪安抚下来,然后接过宋沅递过来的爪子,细心地剪去那只小猫爪上的锋利指甲。
挣扎无果、被剪去指甲的小特蔫了下来,趴在宋沅膝头,耷拉着?眼皮,情绪非常消沉。
在宋沅身边蹭来蹭去的芋圆和红豆很好奇地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它?,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
“这下小特真的要记恨我了。”苏珩还回小特的爪子,无?奈笑道。
“好嘛好嘛,就帮我这一次。”宋沅把脸埋在小特的肚子里撒娇,“人们总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格外宽容,想必猫猫也一样。如果是我来剪,它?一定会?挠我。”
苏珩的声音带着?软软的笑意:“那小特以后的指甲就都要由我负责了?”
小特似是听懂了两人的密谋,悲愤地叫了一声后,从宋沅的膝头一跃而下扬长而去,毛绒绒的尾巴扫过午后槐树下一地斑驳的日光。
宋沅把裹了红豆沙和芋泥内馅的面团压成饼状,恭恭敬敬地摆在小特爪下。
苏珩温柔地挠了挠小特的下巴和软乎乎的肚子,轻声道:“借你的爪子用一下,等到做好了,我会?帮你洗干净的,还会?准备小鱼干拌饭给你,好不好?”
小特抬头看他,一双清澈的蓝色眼睛映出苏珩笑眯眯的模样。它?慵懒地眨了眨眼睛,任由他握起了自己的爪子。
那只柔软的猫爪按在面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梅花形的凹陷。
待到芋圆、红豆、奶茶和豆花几只猫猫都上交了自己的爪印后,宋沅就把小面饼们收集起来,一齐放到锅里煎。
苏珩正坐在木盆边,用皂角挨个帮猫猫们洗爪子。有顽皮的小猫将水扑腾出来,溅得他的衣摆湿漉漉的,显得他无?端多了几分?烟火气。
红豆和芋泥的香气很快溢满了整间后厨。
夕阳斜斜地照进屋里,柴火在灶里烧得正旺。
宋沅将一碟一碟猫爪饼端出炉的时候,小特正趴在自己的窝边一遍一遍地舔着?自己的爪子,那模样像极了耍脾气时的弗拉特斯。
今年除夕铺子里依旧采取减少堂客、增加外送的办法经营,宋沅嘱咐负责走街串巷吆喝的伙计,要记得区分客人点的究竟是哪只猫猫的猫爪饼。
虽说不同猫猫的爪子图案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猫爪饼除了自身作为食物之外,贩售的本就是客人对比较熟悉或者喜爱的那只猫猫的一份心意。能够自行选择,会?很大程度上增加他们的参与感。
如今她的茶坊也开出去好几家分铺,但她不想把猫送给后来的那几家,也没有再去拜托弗拉特斯帮她买新的猫猫。惠娘初初接手,正为除夕临近带来的订单增加头痛不已,也没有分?出神来做。因此这猫爪饼也算是独一家了。
临近新春,各家各户都在筹备团年饭,喜欢买些新鲜的点心做宴席上的点缀。常来店中的少女们也愿意为喜欢的猫猫出卖自己的荷包,就连街上嬉戏打闹的孩童兜里都多了不少零花钱。
这样一来,茶坊一日下来的流水就已经很可观。
宋沅忙不过来,连中饭都没来得及用,在后厨煎猫爪饼煎得头昏眼花,饥肠辘辘。
待到清点好所?有订单,天色已然半黑。苏珩亦关了书斋的门,来店里寻她。
后厨还温着最后几块猫爪饼,宋沅拣出来用布包好,舀了水清洗做甜品用过的锅碗瓢盆,起身便看到苏珩正替她将店里的窗子一一关好。
她的眉眼染上笑意,抱着温热的布包走出后厨:“来我家一起吃团年饭吧。”
苏珩的唇角挂上笑意:“作为邻居,真?是多有麻烦,不会?太打扰你们吗?”
宋沅将店里的一切收拾妥当?,拉着?苏珩锁好门,摇了摇头:“我才是多有麻烦的那一个。你家只有白宛侍候,你今日又一直在我这里帮忙,恐怕没有时间来张罗团年饭吧?”
她怀里抱着两只小猫,豆花正用爪子轻轻挠她颈前的披风系带,红豆正在好奇地摸她袖子上的绣花。
路边零零星星支起的几个摊子挂上了灯笼,街巷两边的人家也掌了灯。灯光照得她脸色红润,分?外娇美,令人移不开视线。
“惠娘和几个孩子应是已经在张罗了,叫上白宛一起来吧。”
苏珩在她身侧道“好”。
宋沅还是如当?年一般喜欢红色,她衣裙外的大红披风恍然间与十年前他印象中的最后一面一样。
十年前的那场大雪埋葬了什么已无人知晓,而重要的是,越过千山万水寻来的人正与她并肩走在市井小贩的叫卖声和温暖明亮的灯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