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却是场梦。
在外人看来,萧书彤,就是个永远沉睡的死人了。
两个近卫上前来,把萧书彤抬起,运了下去。
张逸凡摇摇头,还是很不快的对萧瑟瑟说:“分明是便宜她了!当初她下幻忆散就是让你在恶梦中死去!这个痛苦也该让她尝尝!为什么反倒要让她做美梦,这不还成全她了吗?”
萧瑟瑟失笑,疲惫的应道:“逸凡,你错了。不管是恶梦还是美梦,它都一样的可怕。萧书彤做得梦就是再美,她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张逸凡无语半晌,看了眼应长安,啐道:“辣手摧花,笑面阎罗,怪不得江湖上都这么说你!七花谷能人辈出,一个二个都这等可怕!”
应长安哼了声,又绽开痞痞的笑,收拾药箱去了。
事后,玉忘言去整顿各路将士,肃清玉倾玄在帝宫里的残余势力。
何欢把小世子抱回来给萧瑟瑟,萧瑟瑟搂着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后怕。
先前玉倾云因为赵访烟的伤势,耽搁了些,待她差不多了,匆匆忙忙回到焦阑殿,才知道竟又发生了不少事。
萧瑟瑟把孩子抱给玉倾云看了,接回来襁褓的时候,见玉倾云的脸上都是汗,萧瑟瑟揶揄道:“四王妃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看把四殿下折腾的,忙成这样,连汗都忘了擦。”
玉倾云自觉失态,拱手赔笑:“访烟毕竟撞了二哥的剑,身上还带着旧伤,我委实很害怕她会出事。”
萧瑟瑟眸光闪转,喊宫婢给玉倾云倒了茶,待他端起茶杯正要喝茶的时候,说道:“小荷姑娘和有荷村的仇,也算是报了,四殿下以后可以把缅怀过往的时间都用在疼爱四王妃上。”
果不其然,玉倾云这口茶没咽好,噗出来半口,呛了半口,连连咳嗽。
萧瑟瑟笑道:“这种事旁观者清。四殿下从前是不待见四王妃,不过现在,你心里可满满的都是她。”
玉倾云失笑,很无奈的说:“瑾王妃……”
“我有说错什么吗?”萧瑟瑟故意摆了个谱,又道:“不过,我也从不认为你真正喜欢过小荷姑娘。其实你只是向往那种远离纷争的生活,向往可以坦露真性情的淳朴而已。”
玉倾云没有回答,微微低下头,睫毛下是一双柔和清明的眼。
瑾王妃说的是对的,从一开始,让他动心的就不是对小荷的情愫,而是她所生活的氛围。
他厌烦了兄弟阋墙,受够了尔虞我诈,在渴望着小荷那种生活的同时,也更加明白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便是这种落差的无奈,催化了心底的渴望,让他错以为他恋上了小荷。
直到回到顺京的王府,六月的荷花盛开时,他看着荷花,才猛然察觉到他所思念的,只是他在有荷村与小荷度过的那段远离纷争的生活。
他为小荷悲痛,渴望小荷能活过来,渴望小荷能叽叽喳喳的说、天真无邪的笑,却唯独没有想过要像对待喜爱的女子那样对待她。
可访烟不一样。
尽管一开始他总是笑着推开她,劝她不要在自己身上耽误时间,可是后来,当他发现自己错判了访烟这个人后,心就像是被她那诗韵秀美的水眸缠上了似的,不知怎的就一点点的扑到她身上了。
她和小荷一样的善良,她也渴望小荷的生活,但她不能。
她承受的比小荷要多得多,她的倔强是把双刃剑,在伤他的时候,他也会不由自主的担心她被自伤。
而他,自认达不到她的坚强。
在她十八岁生辰的那天,他在宾客席上郁郁寡欢。二哥调侃他,被他避过,可他到底是骗不了自己,他是在乎了,不想看访烟再受家族摧残。
访烟太倔强,竟然会以死明志。这是他最怕的事,天知道在访烟说着她的本命星将灭的时候,他那一颗心悬得有多高。
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决绝,亲眼看着她跳楼自尽。直到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不是同情、不是愧疚,而是爱了。这种情感,和对小荷的完全不同,那一刻他只想豁尽一切的救回访烟的命,然后不计代价的把她娶到手,倾尽全力的宠爱她,宠爱一辈子。
他想,他名字里虽然带了个“云”字,但他更像是“水”。和蔼、平静,一切的湍流暗涌都藏在水下,不那么容易被看真切。
大概就连访烟,都还以为他只是出于善意,才给她提供一个避难所吧。
萧瑟瑟观察着玉倾云的表情,时而窥见柔软,时而窥见疼惜,便索性再说的直白一点:“四殿下莫忘了,四王妃刚进府的时候说过,如果哪天你有了喜爱的女子,她会让出王妃之位默默离去。建议四殿下还是早点说清楚吧,四王妃那么倔,万一把哪个姑娘误认成和你有关系的怎么办?还要等她跑了再追回来吗?”
玉倾云回过神来,感激道:“多谢瑾王妃的提点,在下回去就和访烟说清楚。”
“好啊,看你的了。”萧瑟瑟莞尔一笑:“现在可不是她追求你,是你追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