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往北有一处瀑布,从悬崖上飞旋而下,气势如虹,蔚为壮观。瀑布冲刷下,黑石白雪,相映成趣。
林玉致牵着马,与傅辞并行至天池旁。
傅辞犹似在梦里,整个人飘乎乎的。他一眼不错的看着林玉致,看她鸦羽似的睫毛扑闪着,绯红的脸颊,还有眉眼间的笑意,掩住了她往日的锋利和硬朗,多了几分娇憨和明艳。
林玉致放开缰绳,任由枣红马在池边饮水。她踢踏着脚下的雪,嗤笑一声。
“你这人还真是拧巴。不理你时,你硬要往我身边凑。理你时,你又恨不得躲的远远的。要是用我雷五哥的话说,你这就是犯/贱。”
傅辞好半响默不作声,只是耳郭泛着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你不愿嫁我。你喜欢荣景辰。好多次,在京城的望月楼,我看见你对他笑语嫣然。但你却从未正眼瞧过我。”
他偏过身体,与林玉致对视,他说:“你瞧,我站在你身边,你都认不出我。可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你。”
他说的是凉州城外初见那日。
林玉致用鞭梢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后来不是也认出来了么。”
傅辞瞥他一眼,眼里似带着钩,顾盼生姿。红透的耳朵在阳光的映衬下,还能看见外圈细小的绒毛,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上一摸。
林玉致也确实伸出了手,手指轻捻着他柔软的耳垂,触感冰凉。
她笑道:“你不愿告诉我身份,是怕我为了当年傅家仗义执言之事,因负疚而嫁给你?”
傅辞点头:“你因愧疚娶了陈姑娘,自然也会因愧疚而嫁给我。可我不要你的愧疚。”
“那你还总是勾引我。”
“我想你能重新接受我。”
林玉致闷笑一声:“拧巴的男人。”
傅辞握住她捏着他耳朵的手,认真说道:“不是拧巴,是求一颗真心。如果你还是无法接受我,我会从此消失。至少那样,傅清欢还是永远留在你心底的。”
林玉致撇了下眼:“还是拧巴。”
傅辞还欲再说,林玉致已经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她反手握住傅辞的手,将他往前一带,冰凉的唇相触,犹似过电一般,傅辞当场僵住。
泼洒而下的瀑布激荡在巨石间,掀起惊涛骇浪。清澈的池水被溅起,点点清凉掠过,在二人衣衫上飞溅开,如点点梅花。
傅辞还在细细品味,林玉致已然退开一步。她嘴角含笑,问他:“这回还走不走了。”
傅辞摇头回道:“心不走,人得走。”
林玉致微微蹙眉:“何意?”
“春日已至,北秦必动,江北局势将天翻地覆。你在西戎活动,而我却早已在东夷扎了根。东西齐头并进,不论北秦还是南楚朝廷,都要卷进这旋涡之中,为我所用。”
凛然的气势取代了适才的文雅清隽。林玉致明白,这几年的时间,他们都变了,却也都没变。
不变的是初心,变的是心肠。
“何日启程?”
“明日,到徽州去。洪关可以交给薛绩和柴亮知。沿途安危你不必担心,我自有人手。到了徽州会立刻传信给你。”
“好!”
春风乍起,吹来的不是两岸高山烟柳绿,而是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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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永定六年春,霍青寒率军五万出泾阳,与贺州常德合兵一处,直抵蒲州城。命孟勇率军两万留守泾阳。
泾阳县衙门。
林云城百无聊赖的歪倒在榻上,随手扔进嘴里一粒儿花生,就着一壶陈酿,面上带着三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