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便瞧见,平日里也不是没瞧见过。”
沈清寒哑口无言,这话说的倒也是,嬴嗣音这人在外人跟前从来也不避讳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甚至到现在沈清寒都忘不掉,以往两个人滚在床上时,嬴嗣音一个响指,那房梁上竟还能跳下七八个黑衣人来的事儿。
“你就是再跪个三五十年,我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的。”
“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沈清寒现在跟着本侯,本侯不过是想给你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以后孝文侯府便是你的家,本侯的全部,也都有你的一半,这是好事。”
“天底下哪有男人娶男人的?”
“本侯说有便是有,你若是怕人笑,或是怕人背后胡说八道,那本侯便……”
“人家就算当面不说,背地里也会说。”
“可是我们这样在一起,人家也会说的。”
“……”沈清寒张了张嘴,竟是一时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想着人家嬴嗣音说的对啊,这江湖上传他们两个的事儿传的有多难听,沈清寒甚至不用出门去听都能知道,毕竟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情史干净的人,以往沈清寒的名字后边会带着个莫南风,嬴嗣音的名字后边会带着个嬴景文。
沈清寒和莫南风那十年的感情从昆仑山传遍了整个中原,嬴嗣音则是更夸张,直直翻了几个倍,人家的感情提起来便是三十年往上数。
嬴嗣音名声臭,带走了沈清寒之后,连带着把沈清寒的名声都给同化了。
你想啊,那嬴嗣音是什么人,沈清寒愿意跟着他走,那能是什么好东西吗?再说了,人家漠北的大公子莫南风追了他那么十年,以前需着人家的时候把人家绑的牢牢的,现在一旦再遇着高枝儿,攀上更大的靠山,可不就一脚把莫南风给踹了吗?
大抵是会这样说吧,或许还更难听,沈清寒也不愿意去想。
看嬴嗣音那满眼的真诚和温柔,沈清寒到底还是无奈叹了口气,他性子冷,但是不倔,从不做吃亏的事儿,就好比十年前莫南风非得跟着,他分明不喜欢,但拒绝不了便也不拒绝了,拒绝不了也只能试着接受。
从小到大,唯一坚持过的一件事儿就是习武,想要做天下第一剑的心愿还没有放弃,身上背着的血海深仇还放不下,那三百多条人命背在身上多重啊,稍稍一个不注意便是压的人喘不过气。
沈清寒觉得累。
但…….
“跟了你确实能得到很多好处,我有私心想要自己做好的事情,所以第一次见面你让我跟你走我便跟着走了,后来生气离开是因为你总是跟我提爱情,你说你爱我,可是,嬴嗣音,你分明知道我愿意陪你睡为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你的帮助,我要的是能学到天下第一的剑术,我想报仇,我需要为沈家洗清冤屈,如果中途不出岔子,到了一定的时机要杀你,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而手软的。”
这些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吧,毕竟嬴嗣音最近对沈清寒的好,越来越和当初的莫南风一般无二了,当初嬴嗣音说爱的时候沈清寒是从心底里产生的抗拒感,而现在嬴嗣音说爱的时候,沈清寒又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他怕再出来一个莫南风,他怕再欠下一段情,他……没有多余的下一世能再许诺给别人。
“可是在幽州的时候我发现你骗了我,你根本不是我报仇的对象,这本来没什么值得生气的,你很坏,可比起对旁人的态度来看,对我好像已经算是最好最好了。”
嬴嗣音握着沈清寒的手指头一抖,虽然知道那家伙可能对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感情在,可听着对方就这么郑重其事的说出来是,心头的那种被抛弃感竟是来的那般猛烈。
嬴嗣音道,“你要走,是因为想杀景文,但本侯不答应吗?”
“不是。”沈清寒摇头,他道,“只是那个时候,我能看出来,在你心里,嬴景文的生死比我的生死更重要,你想息事宁人,你想放过他留下我,你只考虑自己,半分不考虑我,那时我便知道,再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你什么都不会为我做。”
把利用人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大概除了沈清寒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现在呢?”嬴嗣音问他,“现在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了,你……”
“可是我不想嫁给你。”
“……”
“若是之前你说,就算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可是有求于你或许我便会应了,可是现在,我不愿意,你又不舍得杀我,拒绝你对我没有任何伤害,所以。”沈清寒把自己从嬴嗣音微微松开的手掌心里抽出来,他道,“对不起,我不愿意。”
“……”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最好还是长久保持一种利益关系,我会乖乖留在你身边,你想要什么,想听我叫你相公,希望我在【嗯哼】的时候能多同你撒撒娇,或者是要我陪你看烟花,看河灯,陪你说话,这些都可以,保持这样的交易关系,旁的,多余的感情,就别再提了。”
简洁明了的撇清关系,干干净净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半分不做隐藏的全盘托出,沈清寒认为,这样反倒是对嬴嗣音负责任的表现,给人希望再无情敲碎,从来都不是他会做的事情,当年莫南风的事儿他便是到现在都后悔的,当初不该心软,不该留下他,不该让他觉得自己好。
若是当初能稍微多些决绝,也不至于后来莫南风拽着他的袖子哭的时候,沈清寒的心也跟着疼的厉害。
最怕的就是自己也会给出去情义,沈清寒怕,他怕嬴嗣音一直这么下去,自己会迷失几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