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落水时穿的那身红衣,柳静水已经让人洗干净,烘干之后送了回来。楚晏回房后脱下那身完全不合身的白衣,换上自己的红衣,开始把那堆首饰往身上堆,花了两三炷香的时间才打扮好。
等他走出门的时候,穆尼已经换好衣服在门外等了有好一会儿。
身上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随着推动房门的声音一起传开,穆尼不由自主地把他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嗯,果然与往日一样,能戴的地方都戴上了,哪里都没放过。
“进了碧峭十二峰中,山路难走,那些东西……你还要带着?”穆尼想起他那几辆装衣服首饰的马车,就头疼不已。带那么多东西,走官道还好,要到那几十里都没个人烟的山里去,就很不方便了。
“带啊。”楚晏才不管方不方便,但他听穆尼这样问,就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下一刻就要听见他喊自己本名了。
果不其然,穆尼道:“洛萨,你带上几件喜欢的换就好,剩下的留城里让人守着,回来再取。山路不好走,那些瓶瓶罐罐的,太容易碎了。”
倒也不是让他什么都不带,穆尼还是清楚的。美人,绝对不能没有足够的衣服首饰换着穿戴,尤其是像楚晏这样还极为讲究的美人。他可以没有饭吃,但是那些衣服首饰,绝对不能没有。
不过在穆尼心里,他那一大堆红衣服,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就是了。
楚晏皱了眉,内心万分纠结:“那……那些瓷器留这里,带我的衣服和首饰。”
隐山书院是中原武林大派,要去那里一段时间,自己总不能就拿两件衣服轮流着换吧。他还是想从穿着打扮上面找找面子。
穆尼倒也没再多言,两个人终于达成一致,向柳静水告别之后,便回去收拾东西。楚晏最后还是动用了三辆马车,一辆是自己坐的,一辆装的是衣物,最后一辆则是他那些从头到脚的珠宝首饰。
等第二日楚晏带着自己那一队车马来到与柳静水约好的地点时,他惊奇地发现,柳静水和江家姐弟,三个出生在大家族里的人,居然连一个侍从都没带。
只是三个人,三匹马,仅此而已。
对比之下,就显得楚晏的阵仗特别大。
江浮月远远看着他那三辆马车叹道:“这位少宫主这是带了多少家眷啊……”
什么鬼家眷,除了赶马的人,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全是他的衣服首饰。
柳静水摇摇头,他能感受得到,那马车里根本就没人。一看今日楚晏身上那堆东西全都换了一遍,他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柳静水的眼光独到,明察秋毫。天天跟在楚晏身边的穆尼都没发现少宫主今天里里外外全部换了一身,他却看得出来。要是楚晏知道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换了一身打扮,一定会心花怒放。
楚晏朝他们走去,眼睛无意中一瞥,注意就被江浮月给吸引了过去。
他看到的是江浮月发髻上的一支金钗,样式极为简单,不过是一片银杏叶。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华丽样式,但也典雅别致。此来中原,他在女孩子头发上看到了很多东西,特别喜欢。虽然自己用不了,却还是买了一些收着看。
而江浮月身边的那个面容清俊的黄衫少年,腰间那一小串银杏吊坠也极是小巧可爱。这银杏许是什么标志吧,不然这姐弟两人身上怎么都要带上银杏。
楚晏喜欢珠宝首饰,也就很喜欢欣赏别人身上的那些首饰。这三个人已经看了两个人,他把目光一转,放到了柳静水身上。
柳静水还是一身白衣,冬季寒冷,身上裹着雪貂裘,遮住了很多地方,他身上带了什么,楚晏就看不到了。不过衣服摆动时偶尔露出的一角,能让楚晏看到一块玉佩。
还有,刀。
柳静水的刀,名为解忧。
而能让他带在身上的,不就是那柄解忧刀吗。
楚晏只是看到那刀鞘一眼,又有些疑惑起来。这刀,真的就是解忧刀么?
解忧刀,乃是百余年前隐世名匠所铸,后遗落山间被一打柴农人捡了去,几十文钱便卖了。再后来柳家先祖看此刀锋利,又是花了几十文钱买了这把刀。江湖上的好刀有很多,但好刀不一定能成名,待先祖开宗立派之后,此刀便被收入库中,不再使用。
此后百余年间,此刀都沉睡在柳家宝库之中。直到柳静水开始习武之时,选了这一把刀,这刀才有了名字——解忧。
这柄原本无名、沉寂了百年的刀,出自名匠之手,却百余年间无人问津,最后因柳静水而成名。此刀能成名刀,最重要的是它跟了一位名人。
名刀,应该有一个配得上名刀之名的外表,就像如楚晏这般的美人,就该配上好看的衣服首饰。就算只是刀鞘,名刀的刀鞘,也应该让人过目不忘。
可他一眼看到的刀鞘,外表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的纹路装饰,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袋子。
他想着,人已经走到柳静水身前。身旁的穆尼道:“柳公子,我们少宫主前来赴约,随时可以启程。”
柳静水点点头,看向楚晏:“进入碧峭十二峰中,地形复杂,因门派众多,其中又多有机关阵法,少宫主可得跟好了。”
这声音与昨日不太相同,变得更为低沉,带了点鼻音,有点像是病了一样。
楚晏不再想那解忧刀,回神道:“好。”
而后他见柳静水以袖掩口,侧过身去,轻轻咳了一声。
好像真的是病了。
昨日是他跳进那冰寒刺骨的湖中把楚晏和穆尼两人救上来的,当时还不觉有什么不适。本以为喝了江浮月的药就不会有事,结果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开始不太舒服。
被救上来的楚晏也就是发了一会儿烧,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他却病了。楚晏听他这声轻咳,不由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