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中,许月圆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她快步行到萧无烬身边,往他酒杯里倒满了酒。
收了酒壶要往回走,萧无烬忽得把杯子塞到她手中,同时将一个小瓷瓶之中的粉末倒入了酒杯。
嗯?她疑惑了一瞬。
“给他。”暴君将空了的瓶子往远处一扔。
哐当——
小瓷瓶碎裂的声响再次震慑了在场所有人,暴君要杀鸡儆猴。
许月圆收回视线,方形雕龙玉杯在她手中握着,酒水之中有剧毒,若她端过去不就成杀害阿兆的帮凶了?
萧无烬已经折返宝座,一手撑着下颌,等着欣赏接下来的精彩好戏。
许月圆与阿兆视线不可不免地触碰在一道,少年的脸如白玉般温润,双眸清澈,相仿的年纪,他双肩微微颤抖,抿了抿唇。
许月圆在他眼中察觉道一丝恐惧,不成,她办不到,她没有办法。
恍惚间,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自己被萧无烬一箭射杀于大殿之中,现下她反而成了暴君手中的那支利箭替他行凶。
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盯着她手中的那杯毒酒,她宁愿选择当场去世!
少年自地上起身,白皙的双手朝着她伸来,许月圆收回酒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一个踉跄,背后撞上了坚实的胸膛,许月圆像小猫似地跳开,对上一双狠戾双眸,萧无烬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正垂眸看向她,神情阴鸷似是失去了耐心。
瞬间她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掌心骤然收紧,连如何呼吸都忘了个干净。
“你想替他喝?”萧无烬鬼魅般的声音响起。
许月圆握紧酒杯,心中油生了个念头:将毒酒尽数泼向萧无烬。
扬起手臂,一只温热的手就在此刻包裹住她的手,同时将白玉酒杯轻易夺走,她的目光转移过去,顺着酒杯看到了贺兰晦那张平静的脸。
酒杯并没有在贺兰晦掌中停留太久,他另一手钳住阿兆的下颚,在许月圆惊恐的目光之中,那被毒酒一滴不剩尽数被灌入了阿兆的喉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无比娴熟,就如同她倒茶水那般娴熟。
啊——!许月圆惊恐至极,失声尖叫,但在声音溢出唇边之前她用十指捂住了嘴。
毒酒入喉,即刻发作。
少年白璧无瑕的脸上渐渐浮现痛苦,方才的铮铮铁骨一瞬间敲碎,那双白皙的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恍若被折断了脊柱的白鹤般痛苦挣扎着。
僵住的许月圆被贺兰晦拉扯着回到御座旁边。
大殿中央的尸首被清理了个干净,满朝文武更安静了。萧无烬亲手执了个酒壶继续饮酒,慵懒地斜靠在御座之上,半阖的双眸俾睨座下众人。
整场宴会,暴君杀了十数人,其中包括密谋暗杀萧无烬的、通敌企图推翻他的、谄媚讨好的,震慑了所有人。
***
许月圆怔怔地回到未央殿,她脑袋里所能想到的杀死萧无烬的法子,其他人都想到了,但统统都不管用。
阿兆痛苦的模样依旧在她脑中徘徊,她真没用!真没用!抓了抓头发,懊恼地拳打脚踢墙壁,哎哟,好疼。
面前的墙并非砖石所筑,金光闪闪像是用金砖堆砌而成,太极殿的偏殿一隅竟改成了个金碧辉煌的小屋子,许月圆绕到正面,想看个究竟,竟然用黄金打造了个马厩。
“阿绫!”她冲进马厩,抱住正在吃草的马儿脖子,“阿绫你还活着,我还以为、还以为......呜呜呜呜,哥哥他被暴君杀死了,你是不是被他霸占了?”
阿绫挣扎了一番,许月圆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你别激动,我知道阿绫很伤心,我会替哥哥报仇,也会救你出去的,你先好好活着!”
大殿之上所受的惊吓无处宣泄,只能对着马儿说,“萧无烬简直不是人,他是野兽是疯子——”
阿绫挣扎得更厉害了,许月圆松开他抹了抹眼梢的泪,“可你是一匹马,就算再怎么想为哥哥报仇,也杀不了他,嘤——”
阿绫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再次被紧紧纤弱少女紧紧抱住。
“你做什么?!金骐骥可是你能触碰的?”怒吼声想起,许月圆转过身,马厩门口站着个壮硕大汉,有些眼熟,想起来了,是昨天城楼守卫的将军。
孔有力今天不当值,但他尽忠职守要随萧无烬去城门口巡视,尤其方才大殿之上见识了萧无烬整治那群蠹虫的手段,心中不由地又敬佩了几分。
“他不叫金骐骥,他叫阿绫。”许月圆辩驳道,好啊,好个烧杀抢夺的暴君,不但霸占了阿绫,还给他取了新名字,什么金骐骥,银骐骥的。
孔有力没有工夫与一个小宫女在这掰扯,拉了缰绳就要牵金骐骥出去,不能让陛下等他,“让开。”
“你要带阿绫去哪里?”许月圆急得抱住阿绫。
“去屠宰场!”孔有力故意吓唬许月圆,长安城里的人,皇宫里的人都是养尊处优的蠹虫,他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