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雨城开始感觉到，晏瞳疯的那一面，他可能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底下，还有更多，更多不符合正常人逻辑的东西。
这家伙都经历了些什么……
晏瞳道：“我惹你不高兴，惩罚一下自己咯，怎么样，你有没有高兴一点？”
他说这句话说到最后，善雨城又听出了一点哭腔，那尾音，带着一点点似有似无的沙哑鼻音，裹挟在骄傲的冷嘲里。
“……”
有那么几秒，善雨城没说话，只是冷然看着他。
晏瞳唇角微微牵扯，睫毛翕动，从地上捡起没摔坏的打火机，不再多说，转身走人。
一边走一边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根烟，手摁了几次打火机，手指抖了抖，还是没点燃。
从善雨城的视角看，晏瞳的背影是潇洒地离去了。
风衣的衣摆随着步伐微微飘起，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这个人。
刚才他心里有个声音回答了晏瞳——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但他没有说出来。
晏瞳就这样，早点离开自己，对于双方都是好事。
善雨城知道，像晏瞳这种可能受过创伤，会做出自残、过激行为的人，需要一个成熟治愈系的人在他身边，呵护他，给他安全的、踏实的、持续温暖的爱，让他收起身上的刺，愈合心上的伤口。
而自己，只是表面温柔——这可能是晏瞳会被他吸引的原因之一。
善雨城清楚地记得，祈哥带着自己一次次去问诊心理医生的过程。
少年时期接受的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让他恢复了表面的正常，可以完全用理性控制自己的行为。
但是，意识里的病灶，一直都没有被消灭，在黑暗中发育滋生，随着他的成长变幻形态。
比如，刚才晏瞳用烟头烫手，就勾起了他的欲望。
勾起了他用什么烫的或者带电的东西，烙在对方胸口，看对方疼哭哽咽，然后做出更多不可描述事情的欲望。
……
他的心底有一只笼子，里面关着恶魔，恶魔平时沉睡着，但晏瞳那种人，会让恶魔兴奋，摇着笼子露出獠牙想要出来。
这是比招惹南昊明更大的麻烦。
晏瞳应该离他远点。
善雨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转身掉头往反方向前行。
把烟彻底揉灭在手心，然后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
晏瞳走过一个街区，情绪逐渐收敛，路边等着他的车为他打开后座门。
晏瞳坐进去，同往常一样，接过身边助理递来的消毒湿纸巾和药水，先把美瞳摘了。
摘下美瞳之后他的瞳孔黑了些，眼球上有点血丝。
这款美瞳的颜色他很满意，自然得不像戴了美瞳，但又能让瞳孔颜色略浅一些，但戴起来舒适感并不好。
戴舒适感不好的美瞳，是他故意的，这样，特别是吹到风的时候，容易有异物感，帮助他更容易眼眶泛红，流泪。
“北先生，您的手……？！”
助理看到晏瞳手背上赫然多出来的烫痕，睁大眼睛。
助理立刻抬身去拿车椅下面的药箱，晏瞳道：“不用处理，就这样。”
“……”
助理无法发出异议。
车在影视基地里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一幢大楼的地下VIP停车场。
晏瞳从私密的停车场出来，进电梯上楼，身边左右两个助理，一身西装革履，身材挺拔，沉默如雕像。
室内暖气温度适宜，暖如春日，一边走，助理一边跟着帮他取下头顶的银白色假发，耳钉，项链，手链，围巾，风衣外套……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晏瞳只剩一头整齐的黑色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