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方绣正坐在绣架旁整理绣线,听到林清栩弱兮兮的音量,侧眸觑她一眼,直觉没好事。
“阿栩有事?没事回去睡午觉去,下午还有活等着你干呢!”方绣收回目光,一贯的没好气道。
林清栩知道方绣是个纸糊老虎,没把她的驱赶当真,磨磨唧唧地蹭进屋子。
“阿娘,我和苏家少爷的亲事……”林清栩咬唇,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听她提及这事,方绣“唔”了一声,略略抬眸又多看了她一眼,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林清栩吞了口口水,一闭眼,心一横,撂下一句重话:“我能不能不嫁给他!”
林清栩自认为这句话说的底气十足,怎么也得震她几秒钟,没料到方绣听罢只是转回脖子,继续理线。
没过半秒钟,方绣轻飘飘扔出一句话:“哦,不能。”
林清栩立即瞪大双眼。
她想抓住方绣立马问,又迫于对方的淫威,只得耐下心,又弱弱补充了句:“阿娘,你听到我说了什么吗?”
“你不就是不想出嫁吗?说了不可能。”方绣回得理所当然。
这两日大女儿脑子突然开窍,方绣一直觉得在她身上该发生点什么,前两日林清栩毫无动静,如今一大早的莫名其妙再加上突然说不嫁人,方绣反倒觉得安心了。
林清栩因她的回答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她设想过方绣会在她提议悔婚时暴跳如雷,把她骂个狗血喷头;抑或语音尖利,严词拒绝;甚至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想象过方绣会在质问了她原因后,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可无论哪种设想,都不是眼前的局面呀?
“为什么?”林清栩找不到语言,只能问出最直白、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询问。
方绣再次偏头,林清栩分明从她的眼神看出了“你是白痴吗”五个大字!
“你不是变聪明了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方绣的话把林清栩堵得心口一窒。
“你没事干就回屋子,别杵这当木桩,丑死了!”方绣不留余地的开口。
林清栩在原地又“杵”了半分钟,悲伤地抿了抿唇。
见方绣视她于无物地自顾撑起绣布,开始下针,她没敢继续打扰,揣着一句“丑死了”和满心伤痕,步伐蹒跚地回了屋子。
床上的林青宛还在呼呼大睡,睡姿从平坦的四仰八叉改为一侧斜翻,正好给她留了小半边空床。
林清栩看了眼她那小猪样,沉默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方绣拒绝的态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把她从前编好的稀奇古怪谎言措辞全堵在出口。
她原本想着,若是方绣爆料如雷或是严词拒绝,她就配合着演一出悲情戏,套用些诸如神鬼梦境之说的胡言乱语,反正这个时代有仙有魔,凡人又大多迷信,没法蒙混过关,也起码在方绣心头种个小疙瘩。
可方绣什么都不问是什么事啊?!
林清栩烦躁地躺下,在床上不忿地扭了扭,察觉到木床晃动地嘎吱直响,她心口一跳。
见旁边的小猪没半点醒的迹象,林清栩松了口气,这才安安分分地侧身躺好。
她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不禁又轻叹一声。
林清栩不算是个随遇而安、很容易满足的人,而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之所以能这么快接受周围的一切,除了有脑中原主留下的记忆,知道二十一世纪的自己死亡回不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原主的家庭成员和她的很像。
林清栩在现代时,母亲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骂人则已,一开口骂的人想钻地洞,即使褒奖的话从她口中出来总带着点善意的损。
她还有个弟弟,叫青木,比她小了八岁。
林清栩记得车祸前一天她打电话回家,她妈还在念叨青木又在学校和人打架,打得还是个高年级男孩,林妈还没念叨完,青木凑到电话旁边,大声喊她“姐姐”,还顺口炫耀他把人打赢了的“光辉”事迹,随即就被林妈掐得“嗷嗷”直叫!
而她爸,是位和和气气的高中老师,每次家里吵吵嚷嚷,总是他温声温语地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