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
郑瑜心的时差还未倒过来,早上又很早醒了。尚浩然因为公务上的事情昨天弄到很晚(这次恐怕要在中国长住了,准备趁着这个时机在国内好好大干一番)——所以现在还睡着。她看了眼丈夫,轻手轻脚起身,不知不觉又到了院子里,这趁早呼吸着新鲜空气锻炼身体的习惯怕是改不掉了……那么顺势望向花家的新习惯是否也就这样培养了?
她松了口气,自己不是BT吧,才早上五点半,花家的二儿子哪能这么早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对,没有看错,花啸言是没到,那只猫早已坐等在花宅门口了!看来她是错怪女儿了!她以为云箐把这只猫接回了家,所以无缘无故发了顿火,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笑。
正想着,花宅的一楼有灯亮了起来,那只猫的精神也来了,忙竖起耳朵,它知道,食物要来了。一会儿,门就开了,啸言出来,猫食盆搁在腿上。
郑瑜心往自家宅院缩了身子,见到啸言照例俯下身,将盆子放好,随后静静瞧着猫咪自己食用。
温柔。郑瑜心的第一感觉。还有……郑瑜心突然发现,这,是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瞧越欢喜的最好写照?!
不,断不能让这感觉主宰了她的思维!她下决心要将这种念头从脑海中根除,可她怎知,与生俱来的好感怎是说消除就消除的?
然而好感却也会随着破坏的景致而消失殆尽。
猫咪吃完最后一块食物,心满意足蹲坐在地,注视着啸言。
这只猫,好像那个丫头。啸言想着,心里暖暖的,伸手去抓挠它的耳朵。
从郑瑜心这个角度看到的,是花家二儿子抚摸着猫咪,浑然不知一腿从踏板上落下,歪斜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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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言看着猫抬起一爪,舔了会,又拂了下脸,一副慵懒模样,又过了一会,猫立身,闲庭散步般沿着绿化带的边缘缓缓离去。他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这些悠闲自在的动作,无不像极了一个人……无怪乎别人说了,女人是猫的性格,懂得享受,懂得撒娇,对男人爱理不理……呵呵,这个……最后一句好像不太像云箐哦!云箐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要与自己在一起……
他想着,就要回身进屋,低头一看,见一脚点地,也没多想,只是用手带动抬起重新放上踏板,进屋去。
郑瑜心不知为何,有些揪心。她所瞧见的腿,在她心中已经不是腿了,而是一件东西……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因此刚才他的行为,只是搬运——搬运一件掉落的东西而已。天哪,她的女儿怎么能和这样的人配成对?!做母亲的,定要坚持百分百的反对!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去学校。学院自从在口头上还请啸言尽管放心休这病假起,便再也没有了其他音讯。后来啸言出院后也知会了学院,院长的口气是闪闪烁烁,唯一坚定的一句话:“花教授,骨折可轻可重,放心吧,学院最近没甚大事……你且好生休养着。”
期间,“院长帮”的女生们也来探望过啸言。她们更是欲说口难开,其中一个都要说了,却被旁边一个高个女生使了眼色而封了口。
后来女生们起身道别,终于有人忍不住这样道:“花院长,无论告示上写了什么,我们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啸言早已听出端倪,但观察这女生神色,应是不小心泄了隐情,她说得义愤填膺,其实是要表达与啸言是“一国”的,恐怕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先前被高个女生使眼色制止的话语却被这个脱口而出或多或少带出了些内情。果然那个高个女生脸色有些变化,不过在看到啸言若无其事的神色后松了口气——院长好像没有注意到什么吧!
待女学生走后,他抽得一空,房间里就他一人的时候,打电话给他的助手——学院的意思是助手是学院的人,既然啸言如今病着,学院工作又千头万绪,因此回去帮忙了。
他的助手似乎语带歉疚,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张,没有关系,只是我想了解一下,学校有没有贴过关于我任职方面的通告?”啸言语气平和。
张辉沉默良久:“是,院长,学院不知何时贴了一张通告,上面写……上面写,花啸言教授因故暂停行使高级副院长所有职权。”
啸言应声,表示明白。孰料这个小伙子却刹不住车了,将学校怎么厚待一位要捐资造楼的校友,这位校友是如何的资深,又是如何反感排斥校内的学术腐败风气,又讲到“李子川威胁伤人事件”是如何在复大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以及由此轰动而引发的褒贬不一的校方用人思路的大争论。似乎最后的结果是,身为心理学院的院长、心理学的博士,对于学生的心里健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林林总总,洋洋洒洒。啸言耐心听完,才总算概括出了张辉的中心思想:暂停行使高级副院长的所有职权是由学生的违法行为引出了花啸言作为院长的失职而因此采取非常措施。
最后,张辉愤愤不平:“院长,我实在不明白,这其中有何因果关系?院长,你快点回来吧!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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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是和云箐约好的一起吃饭的时间。啸言的心情终于明媚了些。自从她父母归来后,两人的约会就好似地下党般,幸亏五万书城离复大不远,所以两人相约天天一起在午餐时约会,至于晚上,是他们雷打不动的电话时间。
啸言明白她父母必定心中纠结着当年的官司一事,再者自己的身体也不得不成为他们考虑的一个方面,正可谓前途磨难重重,只是啸言却有奇怪的感觉,他——不怎么心慌,不怎么难过。他明白,是云箐带给他的自信。云箐的坚定使得他没有理由退却。可其实,他所不知道的是——这句话,云箐同样自己对自己说过:“啸言这么坚定,我怎么可以退却?!”
眼下,啸言看着狼吞虎咽吃着寿司的云箐,微微笑着。
云箐嘴里已经塞了一只,她特别喜欢吃鲷鱼寿司,是以嘴巴里的还没完全消化,手上的又已经补充上去,简直和饿狼也没甚区别了。
“吃呀!”云箐只见啸言含笑在一边看着她,却不怎么吃她点的寿司。
“小心噎住。”他不理会,只是温柔叮嘱她。
“你不喜欢吗?”
“得,你饶了我吧!别边吃边说话……鲷鱼在你嘴里的样子可真不好看!”
“噗!”云箐想到一幅图画,一个嘴巴大声叫着,能够看见捶着不断抖动的小舌头……哎呀,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像这幅图画那样可笑呢?一想到这里,便自己忍不住笑了,把米粒全喷了出来。
“箐箐……”
两人一起笑着,周围人看得赏心悦目。虽然一架轮椅明显摆放在桌边,可这明媚的春天气息任谁也遮挡不住。
过了好一会,云箐才止住笑:“啸言,你也吃点……是不是不喜欢吃?”
其实,凉凉的寿司饭团对于他的胃来说不太适合……啸言轻摇了摇头,只是说:“我叫了乌冬面,一会儿就上来了。”
两人吃完饭后,又小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