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京中世家子弟中也有几个纨绔到不知分寸的,在喜宴上动手,给姜太夫人下药,又?让人支开她身边的婢女。
姜太夫人也是出身高门,十分看重女子的名节。那晚等她醒来时,她还在那间厢房,只不过守在她身边的只有姜老太爷一个人。
月余之后,大夫便替她诊出了喜脉。
姜清筠越听,愈发皱起眉头,“所以,祖母这才?以为,爹爹不是祖父的儿子?”
这等误会,听起来就连姜清筠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可却又真切地发生了。
“那……”
“那晚是你祖父及时赶到了,之后那几个公子也都被你祖父算计离了京,一生都没回来过。”
“你祖父怕你祖母想起来会难过,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偏生,姜太夫人也怕姜老太爷会知晓这件事后会嫌恶她,更是守口如瓶,没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发现有了孩子之后,她不能正大光明地药掉,只能生了下来。
也因此,姜太夫人心有罅隙,自姜承文幼时起边从未亲近过他,有了姜二爷和女儿之后,她更是一心都放在两个人身上。
对姜承文虽说不至于不闻不问,但也疏离得过分。
直到这次中毒,堇嬷嬷顺藤摸瓜查到姜二爷身上,知道是姜二爷身边的侍墨把千缠引下到老夫人身上,这才?让老夫人幡然醒悟。
而后才去北方的边陲小镇,找到了当年姜老太爷身边的旧人,一番询问之下,老夫人才?终于得知了真相。
她和老太爷之间从来没有嫌隙,也从来没有误会。至始至终都不存在背叛。
而姜承文,是她的孩子,也是姜老太爷的亲生儿子。
顾文鸢说得平静,仿佛没有半点波澜,可是她红了眼眶却骗不了任何人。
在知晓事情始末后,即便在姜承文面前,她都没有落过半滴泪。
只怕会让姜承文更加难过。
“所以,祖母才?对爹爹,对我们大房,如此疏离冷淡。”
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姜清筠根本无法平息心中的震惊和讶异。
前?世今生,她猜想过许多理由,却从未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姜太夫人以为姜承文不是老太爷的儿子,便能偏心姜二爷到如此地步,便能与姜二爷一同算计姜承文。
哪怕是会要了他的命,她也从未悔恨过。
当真是阴差阳错,离谱至如斯地步。
姜清筠扯动唇角,连笑都笑不出来。
“娘,祖母还有说什么吗?”
姜太夫人如今悔恨,可是大房和姜府已然分家,亲情之间的单薄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执着地想要见姜承文一面,老夫人不可能只提前从前旧事。
除却惹人唏嘘,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了。
火上的醒酒汤也已经熬好,顾文鸢摆好小碗,片刻之后等汤微微冷却之后,她才盛着?汤,情绪已经平复稳定了许多。
“你祖母还说,去年科举舞弊,她和姜二爷事先都知情。”
“只是姜二爷背后还有人,她不知道是谁,也从未问过,只知道那人身份定然不低。”
去年科举舞弊,姜承文和姜清时被人指认污蔑,虽然最后皇上也处置了吏部真正涉事的官员。
但也只是明面上,做给其他人看的。
姜清筠轻轻“嗯”一声,将小碗都端到漆盘里,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我回去会和皇上说的。”
“哥哥和皇上的我送过去就好,娘你去照顾爹爹吧。”
姜承文平日里很是自制,从不多饮酒。可只从午膳时,姜清筠就已经能猜测到,从除夕那日知道真相,她爹心中该有多煎熬。
可是这场误会当中,一时她也不知道,该说这是谁的错。
姜太夫人忽视姜承文许多年,却也被当年的事折磨了许多年。
如今纵然她幡然醒悟,愧疚自己冷落姜承文,可是谁都无法回头了。
一场历经多年尘封才?窥见天光被澄清的误会,埋葬的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姜清筠端着漆盘,正要踏出小厨房回松筠居时,身后又传来了顾文鸢唤她的声音。
停下步伐,她转身回首看向顾文鸢,“娘?”
“你祖母临走前?,叮嘱过你父亲一句,让皇上和你爹多提防着你二叔。”
“若是有可能,尽量留你二叔一命。”
“哪怕是被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
*
回到松筠居,看着?谢景寻用完醒酒汤,姜清筠断断续续地和他说着姜承文和姜老夫人之间的事。
顺便把顾文鸢最后叮嘱给她的话,转述给谢景寻听。
“谢景寻,你说我爹现在会不会……”
那些唏嘘往事,即便已经得知真相,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姜清筠还是会感觉到恍惚。
姜承文小时候的事,在儿时她也听她娘亲提过几句,可大多都是说姜承文如何努力读书,及冠入朝堂后又是如何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