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贵妃和成国公夫人再一次铩羽,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松懈,脑子又昏昏沉沉的犯困,耳边传来珠帘细碎的碰撞声,陈嬷嬷掀开帘子,扶着太后进来。
良辰站在榻边俯身给幼宁盖上被子,见太后进来,转过身正要行礼,太后摆了摆手,走上铺了如意天华锦纹绒毯的浅廊,坐在榻边的紫檀木雕花矮凳上。
瞧着床上女孩略带苍白的稚嫩脸蛋,怜爱的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幼宁睁开眼睛,见是太后,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弯着眼角,两颊一对小酒窝,带着小姑娘的娇憨,“太后娘娘。”
大抵是自幼受汝阳王宠爱,年纪又小,小幼宁嗓音细腻绵软,幼宁到了这副瘦弱的身躯里时刚从水里捞上来,大病一场,这些天一直在养病,且她一个成年人,重生到小幼宁身上,原本担心自己说话与年纪不符,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躺着睡觉,急坏了太后娘娘,一直盘问跟着她从汝阳过来的小丫鬟雪兰。
幼宁从汝阳过来,身边贴身侍候的只剩下这个小丫头雪兰了,因是汝阳王特意选给孙女的玩伴,在汝阳时主要就是陪着幼宁玩,并不做什么活,比幼宁还小上两个月,一团孩子气,这次途中遇到水窛,死了那么多人,幼宁又落了水,把她吓的不轻,说话颠三倒四,太后也问不出什么,只从她的口中得知幼宁原本是会说话的。
太后担心她是落水伤了嗓子,太医一波一波的在永寿宫里进进出出,都没看出什么问题,太后猜她是受了惊吓,失了从小庇佑自己长大的祖父,乍然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得了空就抱着幼宁小小的身体,轻抚她的后背。
幼宁也是一次在太后怀里睡的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太后和陈嬷嬷的谈话,这才知道太后这些天都在为她没有开口说话忧心,她不是没良心的人,太后对她好,她又岂能让老人家担心自己。
她试着发音,第一句太后娘娘喊出来时,不仅惊到了太后,连她自己都震惊了,这软糯糯稚嫩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
她还不太适应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是她丧,任是谁一昔变成了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小可怜,以后还不知道被打包塞到哪里去,都会提不起兴致,何况她这身体还病恹恹的,实在没什么精神。
也就太后在时,她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太后被她这略带讨好的笑容弄得心都化了,又好笑,又觉心酸。
幼宁的不安,她又岂会感觉不到,只怕刚刚成国公夫人过来说的那番话,她都听见了,担心自己把她送走呢。
汝阳王若是瞧见了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小孙女活的如此小心翼翼,该有多心疼。
太后摸着她的小脸蛋问,“阿宁想吃什么?”
幼宁刚刚看太后慈爱的表情就猜到太后肯定又要问她想吃什么了。
自从到了太后宫里以后,她一日要吃好几顿,太后问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吃什么,似乎是不把她瘦下去的肉补回来誓不罢休。
这么吃下去,她很为自己的体型忧心。
偏她自己也不争气,打定主意不能继续这么堕落下去,一看到宫人端上来的精致饭菜,就心甘情愿的沦陷,也只能安慰自己,自己现在才七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点才能长高。
不过她才刚吃了早膳没多久,这会是真吃不下去了。
她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细声细语说:“吃饱了,不饿。”
太后看她那慵懒的小模样,强撑着睁开的眼皮子渐渐要耷拉一起去了,摸了下她的额角,温声说:“乖乖,困了就睡会,在皇祖母这里,不必拘束,想当年,陛下才刚登基时,恰好也是你如今这个年纪,皇祖母就是这么守着他睡觉的,他睡的可香了,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打扰不了他,皇祖母那时才二十多岁,连一国之君都护的住,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又怎会护不住小阿宁呢。”
幼宁长睫微颤,乌黑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太后,太后这是给她吃定心丸呢,让她不必忧心贵妃和成国公夫人,她老人家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先帝皇子众多,她能让自己少不经事的儿子坐稳皇位,自然不会连养一个女娃在身边都做不到。
幼宁当然知道太后真心想护她不会护不住,但她不清楚自己在太后心目中的分量,太后会不会为了她跟陛下闹不愉快,如今太后提到陛下初登基时也是她这个年纪,她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