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二楼,小客厅的鱼缸前，顾喻的头被“咕噜咕噜”的摁进鱼缸里。
鱼缸很高很大，到少年人的胸口,他被摁进去的时候，脚底都是悬空的,一只手掐着他的后脖颈,把他的头和肩膀都摁进了水里,咸涩的水从鼻腔灌进肚子,缸里的鱼飞奔着逃窜。
手掌在鱼缸里拨出水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顾喻的挣扎逐渐无力，就当他觉得自己要被活活淹死的时候,身后的那只手终于松了力,顾喻从鱼缸边上滚下来,跌坐在地上，捂着喉咙通红着脸，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
“大少。”久违的空气一入喉，他连气都没喘匀，捂着喉咙,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来几丝气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前段时间刚回国，我没见过你，我以为就是警校的一个——”
谁都知道,秦家大少很少在圈里露面，谁能想到他会到一个警校去上学呢。
还偏偏和他一个学校，而且还被他给撞过！
一想到自己当时在操场上撞倒了秦大少，顾喻就觉得一阵后悔，道歉的话一句句的从嗓子里往外冒，可是不管他说什么，站在他身前的人似乎都像是没听见一样。
小客厅并不大，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顾喻不敢抬头看，他只看到那双皮鞋站在他身前，眼角余光扫到秦绝正在那一个毛巾擦手，他飞快的一抬眼，正看到秦绝面无表情的脸。
顾喻连忙低头，一连串的解释：“我真不是故意撞您的，我也挨了打了，操场上时那小子就打了我——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皮鞋已经对着脸踹过来了，西装裤都裹着微风，力道极重，他一躲就踹上了肩膀，踹的他肩膀跟着一阵剧痛，顾喻抱着胳膊“啊啊”的躲着，但偏偏又躲不开。
顾喻正是被踹的浑身剧痛的时候，小客厅里终于来人了。
“表哥，表哥！”一道略显发福的身影从远处跑来，一张扁平的圆脸远远的奔过来，高声喊着：“表哥，你这是干嘛啊，顾喻他是我朋友，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
对方跑近了，见到了秦绝的神情，刚才都到了嘴边儿的话愣是没敢说出来。
他看见他的表哥踩着顾喻的脑袋，墨色的发丝背到身后，凌厉的眉头压着，一双眼深邃的像是看不见底的海，一眼扫过来波涛汹涌，那双黑眸下像是藏着一只嗜血的白鲨，随时都能冲出来将他给吞了。
秦朝打了个哆嗦。
他一直都很怵自己这个表哥，虽说都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但他至今也摸不准秦绝的脾气，秦绝高兴的时候怎么着都行，没脾气又好说话，但一旦翻脸也是真的不认人，秦朝一跑过来就后悔了，哆嗦着满身肉，小声的喊了一声：“表哥，爷爷还在底下等你呢。”
抬出老爷子来，秦朝心里有了点底气，抬头看了一眼秦绝的脸。
他的眼底里还凝着压不住的煞气，但偏偏面部表情还是柔和的，甚至嘴角一勾，眉头微微挑着，看着秦朝一笑，问道：“这是你朋友，得罪了我，你要给他出气吗。”
秦朝嘴唇抖了两下，也挤出了一丝笑：“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哥，我肯定帮着你——啊！”
地上的一声惨叫打断了秦朝的话。
“你倒是挺“帮亲”。”秦绝从顾喻的腿上收回了脚，冲秦朝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朝的笑容快挂不住了，他不敢看地上的顾喻的脸，艰难的抖了一会儿，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那我给哥看门”，扭头跑了。
秦朝的身影跑出门之后，秦绝才蹲下身来，看地上的顾喻。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他垂着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看着一团空气一样，轻声说：“因为我这人也帮亲。”
他说话的时候，地上的顾喻抱着腿一直在抖，一点动静都没敢发出来。
秦绝看了他几秒，胸口处的火似乎消散了些，他站起身来，从沙发上拿起了那件沾着红酒的白衬衫，一路出了门。
小客厅的门一被拉开，秦朝连忙说道：“哥，爷爷在楼下等你呢，哎哥你去哪儿——”
秦绝头都没回，扔下一句“我不去了”，就一路往洗手间里走。
程野的领带落在洗手台上了。
从小客厅到洗手间的路不算很短，秦绝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烦躁，他靠着冰冷的墙上站了一会儿，拿起了那白衬衫看。
之前在操场上的事儿他都没放在心上，被人撞了一下之后他也没想过去报复，只是他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个蠢小子会因为这点破事儿受委屈。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把这衬衫当成是程野的脑袋一顿揉，他简直想打开着那小崽子的脑袋看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被泼了红酒的白衬衫乍一看有点刺眼，但看多了就觉得像是一幅画，秦绝把这白衬衫拿在手上摊开，看着那染着红的布料，看着光落下来时半透明的色泽，秦绝突然想到了程野那一身白皮。
那么白的一小团，如果泡在红酒里，摸他的腰，揉他的腿，看他含着泪求饶的模样，应该比画都好看。
秦绝的手指摩擦着那白衬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把白衬衫叠起来拿在了手上，转头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