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楚河两次救了卿卿,不管怎么样,我信他将来一定会尽力护得卿卿周全。”苏明岳声音沉毅,“就凭这一点,我也放心把卿卿交给他。何况,我们苏家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谢楚河求娶卿卿,若卿卿不愿,此事自然作罢,但若卿卿自己点头了,夫人,你听我一句,不要再予以阻拦。”
苏明岳与温氏向来和睦,从来温氏说东,苏明岳绝不说西。但今日温氏听得苏明岳的这番语气神态,便知晓丈夫已然有了决断。
温氏左思右想,心绪混乱如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好歹等卿卿醒来,我们问问她再定吧。”
说着她又要垂泪:“我可怜的卿卿,怎么又遭罪过,她这么乖乖巧巧的一个孩子,菩萨可要保佑她以后平平安安的,别再出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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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卿又做梦了,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梦,远得她几乎都已经忘记了。
马车骨碌骨碌地驶过山谷。
这山谷中长满了枫树,秋末了,那漫山遍谷的枫叶已经开始凋落,铺陈在地上,仿佛干涸的血一样,被车轮碾轧成碎片。
“等一下,停车。”娇俏粉嫩的小女孩从车窗中探出头来。
“怎么了,卿卿,我们已经出来玩了半天了,要赶紧回家去,即使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家,你也不能由着性子贪玩。”十一岁的苏涵君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模样,端着兄长的架子对妹妹说。
苏意卿对哥哥皱了皱鼻子:“哼,我才没有贪玩呢,我听见外面有人呼救的声音。”
车夫这时已经把车子停了下来,随行的家仆侧耳听了听,茫然地道:“没有啊,姑娘,我什么都没听见。”
苏涵君也没听见,他怀疑地看着苏意卿。
苏意卿撩起小裙子,挪动着短短的手脚从车上爬下来,一边说道:“你们都好笨呢,这也听不见吗?”
苏意卿在琴道之上天赋极高,连听力也比寻常人好上许多。
家仆跟着苏意卿走过去,拨开道边的杂草,赫然发现了一个少年趴在那里,他莫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衣裳褴褛不堪,身下还有一滩血。
那少年还在微微地蠕动着,他听见了人的脚步声,勉强抬起头来。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一身水粉色的衣裳,脸蛋胖胖嘟嘟,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就如同画上的人儿一样。
“唉唉,你受伤了吗?”小姑娘的声音又甜又软。
少年挣扎着伸出去手去,他的手指上满是泥垢与血迹。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
“哥哥、哥哥你快来啊!”那个甜甜软软的声音大叫了起来。
少年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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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夜里走路从山上摔下来的,左腿跌断了,受了凉,还在发烧,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少年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他旁边说话,他一旦恢复了意识,马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大夫正在收拾药箱,见状道:“醒过来就好,他身体底子很好,应该没有大碍。”
苏意卿马上把脑袋探了过来:“你醒了吗?有没觉得好一些?来、来,你看看我,是我哦,是我救了你,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呀?”
父母都不在家,小姑娘昨天晚上刚刚偷看了一册传奇话本,似懂非懂的,马上就活学活用了。
苏涵君大窘,一把将苏意卿的头压下去,对那少年道:“舍妹年幼不知事,失礼了。”
那少年又黑又瘦,但一双眼睛却明亮得惊人,他看了看苏意卿,认真地道:“好,我记住了,你救了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苏涵君捂脸。
苏意卿奋力把头从哥哥的手掌中拨拉出来,又凑到那少年的面前,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他:“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里呀?等你伤好了,我们叫人送你回去好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叫阿蛮。”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