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睿狠狠地将剑旋转了一圈,再抽了出来。
圣人仰面倒下,在地上抽搐着,半天才蹬了一下腿,然后不动了。他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齐王乖巧地爬了过来,跪在李明睿的脚下,把头磕得碰碰响:“圣人已薨,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即可登基,以安定天下民心,太子圣明,啊,不,吾皇圣明,万岁万万岁。”
李明睿的剑横在齐王的面前,血顺着剑尖淌落下来。
他笑了:“好弟弟,你倒是个知趣的。”
秦子瞻从外面款步而来,对着太子恭敬地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而后起身,双手奉上了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陛下,先帝的遗诏已经拟好,请陛下过目。”
李明睿接过,看了一下,赞道:“秦卿这一手字真是仿得出神入化,连孤都看不出丝毫破绽,如此甚佳。”
“陛下缪赞,臣惶恐。”秦子瞻谦卑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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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日光未浓,尚还不是太热。
谢楚河大早就把苏意卿叫醒了。
苏意卿哼哼唧唧地还想赖在床上。
谢楚河俯身贴着她的耳朵:“真的起不来?那就继续睡着,我去和岳母大人说,我们改天再去。”
苏意卿一激灵,立即睁开了眼睛:“不行,已经改天了两次了,再改,说不准娘要打我了,哎呀呀,谢郎,快扶我起来。”
株州富饶丰腴,是个极繁华的州府,自古以来人杰地灵。城外忘溪山上有一座涌泉寺,建寺至今已经五百余年。
温氏无意中听得株州城的那些显贵夫人们提及,说那寺中的菩萨是极灵验的,能保家宅平安、婚姻和睦、妇人生子,总之,简直无所不能。而现任寺中的主持和尚空妙大师更是精达佛法,晓通命理,据说乃是个得到佛祖点化的得道高僧,若能得他诵经祈福,更是莫大的吉祥。
温氏听得入了耳,就令苏意卿和她同去一趟,为肚子里的孩子求个福分。
可不巧温氏这两日自己的腿疾又犯了,不好走动,苏意卿本来还想偷懒,结果温氏就把这事情交代给她女婿了,谢楚河自然是满口应承。
当下,苏意卿磨磨蹭蹭地起了身,她本来挺着个大肚子,动作就笨拙了,旁人伺候的众人更是小心翼翼,待到用过了早膳,出得门去,太阳已经升高了。
谢楚河也不骑马,一起和苏意卿坐在马车里,一边陪着她说话,一边给她打着扇子。
苏意卿赞不绝口:“你这手真是能干,拿得起剑、也摇得动扇子。”
谢楚河看着苏意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心情大好,道:“你天天揣着个孩儿,怪累的,我不能替你分担,心里过意不去,自然要曲意奉承一点。”
苏意卿甜滋滋的:“你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可不像从前,闷葫芦似的,可见是我□□的好。”
“那自然是夫人的功劳。”
两人一路说笑着,不觉就到了地方。
马车停下,谢楚河先下了车,然后扶着苏意卿下来。
这里的寺庙,又和京都的不同,不若那般雄伟庄严,反而是飞檐精致、门庭素雅,寺外绿竹掩映,颇有曲径通幽之雅意。
来往的香客皆是静默不语,满面虔诚肃穆之色。
苏意卿还未进去,心中已经赞了一节。
因是礼佛,谢楚河不欲张扬,未令士兵将其他香客清退。当下就和苏意卿一起,当作普通的上香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谁料还未到寺门口,斜里从那竹林中突然冲出来一个青衣的妇人,状若疯癫,一头向苏意卿撞了过去,口中大喊着:“我也不活了,我要和你们拼了!”
苏意卿微微一惊,但谢楚河在她身边,岂会容他人近身。谢楚河疾步挡在苏意卿的前面,伸手一拨,那妇人就倒飞了出去,狠狠地跌到了地上。
随行的士兵们惊出了一身冷汗,赶过去将那妇人按住了。
周围的男女香客都大惊,呼啦一下全部四散逃开,只有个别胆子肥的,躲在门后偷摸地看着。
那妇人跌得满口是血,嚎啕大哭:“你们这群恶贼,害死了我的丈夫,我如今没有活路了,菩萨在上,老天你睁睁眼啊,怎么不降下天雷把他们劈死啊!”
寺中的僧人慌忙跑了出来,他们知道大将军今日要来,但此寺中的僧人们素来清高,也未予另眼相看,闻得出了事端,这才紧张了起来。
谢楚河上下看了看苏意卿:“你没事吧。”
苏意卿拍了拍胸口:“不打紧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枯瘦老僧过来,行了个稽首礼:“阿弥陀佛,大将军驾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谢楚河冷冷地并不言语。
那老僧在大将军面前亦是从容自若,他的态度谦卑,但神色安然慈悲:“那边的女檀越,她的丈夫原本是株州守城的士卒,不久前死于战场,留下孤儿寡母,无人可依,这几日,她的幼子又得了重病,她无钱医治,故而来庙中拜求菩萨保佑。或许是她之前见过大将军,今日无意相遇,一时情急,失了分寸,好在夫人无恙,老僧恳求大将军勿动嗔念,在此清静之地,以礼敬佛祖为宜。”
谢楚河用淡然的目光扫了那老僧一眼,面上微笑,眼中却无丝毫笑意:“佛门之前,我亦不愿杀戮。”
他转头对士兵吩咐道:“拖远一点处置她,别污了夫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