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红坚信谢向东会成功,哪怕不如燕宁,也会走到上辈子的高度,而她自己会和上?辈子的燕静那样幸福美满。
两人的婚礼很简单,什么?仪式都没有,谢向东和沈丹红一家坐在一起吃顿饭,亲朋好友都没请,只送了喜糖和喜蛋,这婚就算是结了。
结完婚,沈丹红就跟着谢向东回家住,恰遇上?去县里和相关领导商量建厂一事回来的燕宁兄妹,既知燕静有心经商她有确实有这天赋,谈事燕宁便把她带在身边,耳濡目染是最好的教学方式。
“县里开得待遇可真好,那么大一块地跟白送一样。”燕静惊叹。
燕宁:“这会儿荒地不值钱,用土地优惠政策吸引投资,增加就业提高税收,老百姓有了钱带动消费,政府有了钱可以建设,一个地区的经济就算是活了。”
燕静歪头想想,笑:“一本万利,互惠互利。”
燕宁给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做生意,双方都从中受益,才是长久之道。”
燕静若有所悟。
驾驶座上的燕宁嘴角上?扬,一抬眼,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沈丹红和谢向东,所以这是冤家路窄?
村里的大路的确很窄,也就两米多点,堪堪够一辆车经过。
沈丹红和谢向东更早发现燕宁他们,神色都有一瞬间的僵硬,任谁都不愿意在自己落魄时遇见?风光的仇敌,退回去显然不可能,两人只能往田埂上?走了走,让出大路。
沈丹红低着头,一眼都不想多看。
谢向东却直勾勾地盯着缓缓开过来的车,盯着挡风玻璃后握着方向盘的那个人。
在被抓起来之前,他从来就没正眼看燕宁过,不就一个穷当?兵的。而他有钱有门路,手下一大群兄弟,走出去外人都是东哥长东哥短,几百上千的钱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而燕宁一个月几十块钱的死工资,当?了七八年的兵也就是个小小的班长而已,这样的人他就没放在眼里过,所以他敢撬墙角,也敢为了保全沈丹红的名声设计落水。
结果就是被他看不起的这个人,让自己被抓坐了两年牢,兄弟没了,生意完了,多年经营毁于一旦,重新掉回泥里。而被他看不起的燕宁却摇身一变成了有权有钱的成功人士,让沈丹红的心都叛变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多讽刺的现实。
他撬了燕宁的墙角,燕宁把他送进监狱。
扯平了吗?
在燕宁那里有没有扯平,他不知道。
在他这里,如果他混不出个人样来,那就是扯平了;如果他混出来了,有机会踩一脚他肯定不会放过,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没那么大的胸襟。
燕宁瞥一眼田埂上?瘦削憔悴的谢向东。本该意气风发的谢总沦落为一无所有的刑满释放人员,可怜吗?
可怜个屁,就算是沈丹红蓄意勾引,可谢向东要是不上?钩,沈丹红还?能强按着他的头好不成,和已经订了婚的女人偷情,落到今天咎由自取。
副驾驶座上?的燕静侧过脸,挑剔又蔑视打量谢向东,横看竖看都觉得哪哪都不如她哥,没她哥帅,没她哥有气质,更没她哥成功,综上所述,燕静得出结论——沈丹红是个瞎子。
燕静重重哼了一声,故意大声道:“哥,这么?算下来,这个厂的投资大概在一千万吧。”
面露笑意的燕宁掠一眼故意炫耀的燕静。
燕静调皮得眨眨眼,此时不炫富何?时炫。
沈丹红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这才八二年,燕宁居然已经能拿出一千万!
谢向东看见?了,又默默收回目光,他拳头慢慢收紧,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沈丹红的的拳头同样紧握着,诸多情绪在她眼底翻滚,最后化成渴望,终有一天,她也要开着小汽车风光回来,让嘲笑过她的人笑脸相迎。
现实给二人迎头痛击。
于谢向东,当?年他来深圳闯荡时,手里已经积累了不菲的资金,更有一帮子兄弟鞍前马后,创业之路顺顺利利,一大桶一大桶的金子往家里搬。现如今的谢向东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和无数前来深圳淘金的普通人在同一起跑线上拼命,比在老家时做生意更艰难。谢向东的创业之路并不顺利,之前存下的钱在大半年后赔得所剩无几,生意的不如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颓败极了。
于沈丹红,她对谢向东是典型的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她看见?的谢向东,重生前的风光自不必提。重生后,谢向东那也是下面有好几个兄弟的大哥。然而初到深圳的谢向东,他只能低声下气给别人当?小弟。
谢向东在沈丹红心目的高大形象渐渐崩塌,光环暗去,逐步变成普通人,还?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普通人。
这样的颓废是沈丹红哪怕在坐牢的谢向东身上都未曾见过的,更别说曾经风光无限的谢向东身上。
沈丹红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猛抽烟的谢向东,这还?是谢向东吗?这怎么可能是谢向东!他怎么会变成这幅窝囊的模样!
沈丹红想不明白,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上?辈子那么厉害的谢向东怎么就不能再厉害起来,他那么有本事一个人,不应该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都成功的吗?
“是不是燕宁,肯定是燕宁暗中在整你。”沈丹红越说越觉得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谢向东为什么?变得这么?失败。
燕宁忙着呢,主业忙着研究雷达隐身技术,副业在研究手机。有支持有人才有资金,他完全可以走在世界最前头,从被卡脖子的人变成卡别人的脖子。
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时,燕宁哪有闲情逸致去降维打击他们俩,连想都没时间想起他们。
这纯粹是沈丹红越级碰瓷,彷佛这样就不是她有眼无珠。
“人家什么?牌面上的人物,没这功夫搭理我。”一开始谢向东也担心燕宁会不会报复他,后来发现是自己杞人忧天,人家根本犯不着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爬起来的本事。来深圳前所有的雄心壮志和自以为是都已经被现实磨平,谢向东狠狠抽一口烟,他就是个废物,当?年能混出点样子只是他运气好。
“那你怎么可能做什么?赔什么?!”沈丹红尖着嗓子喊,“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向东僵冷着脸:“那我应该是什么?样?”
沈丹红嘴角颤抖,他应该是做什么?赚什么?,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大老板,应该是人人巴结的东哥啊。谢向东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她吗?她的到来改变了谢向东的命运,他不可能再像上辈子那样风光。
彻骨寒意笼罩沈丹红的心脏,她颓然跌坐在硬邦邦透着腐朽味的木板床上?。如果没有亲眼目睹过谢向东的无能,沈丹红还?能坚信谢向东一定会成功,可她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办?她坚持不下去了。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既然确定谢向东没有发达的本事了,你干嘛还?要继续吊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沈母隔着话筒骂沈丹红,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扇醒她,“你醒醒吧,我们这小地方有本事的人少,所以显出谢向东的能耐来,深圳那不同,这会儿敢去闯的那都是有点本事的,谢向东他一个坐过牢的,怎么拼得过他们。”
沈丹红怔怔抓着话筒,真的是这样吗?谢向东坐过牢了,所以他不是当年的谢向东了,再也达不到上辈子的成就。
“他这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没本事让你过上?好日子,丹红,听妈一句劝,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姑娘家的好时间就那么几年,经不起你这么?浪费。”沈母苦口婆心,“妈去年同意你和谢向东去深圳,其实并不是看准谢向东一定能发达,妈是想着你在老家除了谢向东也没其他人可以选,那就赌一把,赌赢了最好,要是赌输了,你也离开了老家。在深圳没人知道你过去的事,你没必要死死抱着谢向东不撒手,你完全可以另外找个好男人过日子,你现在还年轻,长得又不差,未必找不到比谢向东好的,是不是这个理?”
沈丹红心头巨震,掀起惊涛骇浪。
沈母还?在劝:“丹红,听妈的话,别再跟谢向东耗下去了,谢向东这个人也就这样了。妈知道你在谢向东身上下的本多,你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你再这么?耗下去,除了一年大似一年,一点用都没有,难道你要在谢向东身上耗上?十年八年,到时候你这辈子就真的没机会翻身了。丹红啊,你自己说的,你要过上?好日子,你要带着咱们全家都过上?好日子,谢向东他没这本事,你该重新为自己打算打算。”
“妈!”沈丹红哇得一声大哭起来,“谢向东怎么会变得这么?没用,他以前明明那么有本事的。”
沈丹红说的是上辈子。
沈母以为的是坐牢前,她便道:“以前是以前,谁规定以前成功以后就一定能成功,这世上?变数多着呢,就说燕宁……”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失言的沈母青了脸,谁能想到以前那么普普通通的燕宁以后会变得这么?厉害。那个厂房都快建好了,用了不少十里八乡的青壮力。得了燕宁的好,那只有说燕宁好的,也就越会戳他们家的脊梁骨。那些个嘴贱的还?会问女儿和谢向东在深圳发财没有,沈母吃了一肚子的恶气,做梦都想着女儿在深圳发财打那些贱皮子的脸。
想起燕宁,沈丹红顿时心如刀割,谢向东越是落魄,她就忍不住想起燕宁。大街小巷都是科乐随身听的广告,年轻人以拥有一台随身听为傲,如果她重生后没选择谢向东,而是劝着燕宁换岗避开变成残废的命运,燕宁是不是同样会走到今天的地步,那么她就能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这种念头每冒出来一次就是一次凌迟,沈丹红啜泣不止,抽噎着问:“万一谢向东以后翻身了怎么办?”她已经错过了燕宁,万一再错过谢向东,她会受不了了的。
沈母逼问:“那万一他就是翻不了身呢?他现在什么?情形,你最清楚,你觉得他还?能翻身吗?”
沈丹红觉得谢向东不能了,都快一年了,他还?在四处碰壁四处踩坑,一点门道都摸不着,钱却没了。
“你也觉得他不能了吧。”沈母从沈丹红的沉默中得到答案,“那该放手就放手,从现在起,你好好想想你的后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谢向东这一个男人。”
沈丹红的后路就是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找到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
谢向东不可靠,那她就再找一个另外可以靠的男人,这就是沈丹红唯一能想到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