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朱贵妃登门了!”邺王府二房嫡妻陈氏的陪房赵嬷嬷兴冲冲地进了屋,撩开帘子,“这回跑不了,朱贵妃来了!”
陈氏“嘭”地放下手里的白花琉璃杯,激动得头上的珠钗不住摇晃,“这么说是真的?陆允澄……当真嫖妓去了?”
“差不了!”赵嬷嬷老脸放光,激动得僭越了主仆,拉住陈氏的手,“不仅是去了那种地方,还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和四皇子大打出手,听说啊,给四皇子的两颗牙都打掉了!”
“真是可怜……”陈氏说可怜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一点可怜的意思,差点笑断了气,“我就说长房那个老东西,能生出什么好货?真是山野村夫没见过世面,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这样,还不叫人笑掉大牙了?”
赵嬷嬷赶忙配合得咧嘴大笑,恨不得当时就给大牙拔下来配合她,“谁说不是呢,这回长房可真是奇虎难下了。”
“朱贵妃怎么说的?只怕气疯了吧?”陈氏看热闹不怕事大。
“这是自然。”赵嬷嬷没歇气地实况转播,“刚进屋,二话没说就给老爷屋里的紫金花瓶砸了,那花瓶可是老爷花了不少银子买的,当时脸都黑成麻花了……”
陈氏拿帕子捂着嘴还是掩不住笑声,“这回她算是把公公得罪透了,谁不知道那花瓶是她是命根子……”
陈氏笑话够了,又道:“那朱贵妃平日也没见怎么得宠,想不到到了邺王府却这么嚣张,可见这次是真的占着理了。”
“是吧。”赵嬷嬷道:“老爷和老太太都没动怒,由着她说,末了还询问了下四皇子的伤势,说必要大公子登门赔罪不可。”
陈氏想到长房低眉顺眼赔不是的样儿,心里乐开了花,只恨不能亲眼看见,可即便听赵嬷嬷实况转播,也觉得浑身舒爽。同样是儿媳,长房不就是占个世子夫人么,凭什么处处比她得脸,银钱她管,家也是她当,每日里晨昏定省,月俸礼敬自己却一样也不能少,处处矮长房一头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最后呢?这事儿怎么了结的?”
“说出来老奴都不敢信……”赵嬷嬷眯了眯眼,像是对这件八卦朝圣般敬仰,“只怕大公子,真要将那个青楼女子,娶进家门了。”
“什么?”陈氏瞪大了眼,慢慢的,脸上似开了一朵花,她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差点叫出声来。如果没人看见,她几乎要兴奋地在院子里跑两圈,长房要将一个青楼女子娶进家门?能勾引上邺王长孙的烟花女子,还不非将府里弄个鸡飞狗跳不可?
如果真是这样,整个邺王府都被陆允澄丢尽了脸,日后长房也将无穷无尽地头疼了。
而世子妃王氏此时此刻就头疼得厉害。她命丫头拧了个帕子盖在头上,顺便把眼珠也盖上半个,此刻她谁也不想见。
允澄做事向来很有分寸的,这回怎么会如此荒唐,因为一个青楼女子与人大打出手,对方还是……当朝四皇子?
其实这朱贵妃并不被天宗帝所喜,早年凭着娘家的关系封了贵妃,后来朱家长子在户部任命之时,因克扣粮饷犯了事,朱家全族皆被株连,朱贵妃失了倚仗,在后宫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不仅如此,皇上还把朱贵妃之子,四皇子陆浩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谁也不爱去的雍州之北。名义上是督军,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要四皇子彻底远离政治核心。
相反皇上待陆允澄却比亲儿子还亲,所以朱贵妃本身是没有多少资格跟邺王府叫板的,所以她这次来也没想把陆允澄怎么着,就是想好好恶心一下王氏。
两个孩子打架斗殴,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皇侄,就算告到皇帝那又能怎样?皇子以权压人犯不上,皇侄恃宠而骄也犯不上,大不了教训两句,可鼻青脸肿的还是自己儿子,没多大的意思。
所以朱贵妃想到了更恶心的方法,听说你儿子不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动的手么,敢为了个女人得罪皇子,看来你儿子至少对她是有真感情的,既然有感情何不娶回家来,难道你儿子是个负心汉渣渣,还是你邺王府连赎身的钱都拿不起?
王氏当然一百个不同意,陆允澄现在还没有正印夫人呢,先纳个妾进来,还是个出身不良的妾,让京城这些奶奶小姐们怎么想?谁不戳她治家无方的脊梁骨?
这一不同意,朱贵妃更咬住理了,敢情你儿子跟人家也没多大感情啊,也不过就是当个烟花场上的寻常女子,却为了他敢打我儿子,这是欺负我家没人,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啊!
所以朱贵妃当时就砸了王爷的紫金花瓶,又上纲上线说自己无权无势,任凭人欺负,这显然不是为了女人去的,就是为了熊他们老朱家去的,就是她能忍,皇上也绝不能忍!
邺王府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堂堂贵妃,竟能想出这么损的方法算计她。大瑞朝国风奢靡,逛青楼这种事儿虽不能说光彩,但也心照不宣不算什么,朱贵妃这回是豁出她的脸,肯定不能让邺王府消停。
王氏也经不起她这么闹下去,索性一拍桌子,“贵妃娘娘此言差矣,这女子本是良家出身,年未及笄,只是命途多舛,沦落风尘。吾儿怜她贫弱,早已有了为她赎身之念……”
“太太……”苏嬷嬷扯了扯王氏的袖子,这一吐口,娶了个风尘女子回家,日后可有的受了。
王氏出身虽然不高,可素来有大家女子的风范,袖子一甩,一个小丫头,还能让她反了天去!
所以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朱贵妃也不再计较,反正儿子的皮外伤几个月就好了,倒是邺王府,有个风尘出身的妾,十足能恶心她十年八年去。
王氏心疼自己儿子,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应下来,纳一个青楼女子,岂不是委屈了他?所以哭哭啼啼地去找陆允澄商量,不料陆家公子说得云淡风轻,“此举甚好,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