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一味告状辩解,王氏的头难免两个大,肯定听不完就给她撵出去了,印象也大打折扣。可她这么一说,王氏到觉得奇怪,“你为何打她?总该有个原由。”
“这事儿确实是我的不对,秋菊姐姐是府里的家生子,难免瞧不上我的出身……”
王氏一听,知道府里下人瞧不起青楼女子,这也难免,良家女子,有几个愿意伺候青楼女子的。
到底不是大家出身,不懂后宅相处之道,王氏皱着眉,正想着该怎么处理,初晴又道:“其实初晴如何不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所以不愿让人提起,到不是为了自己,只是这事儿若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是毁了公子的名声?”
王氏听见这话,不由心里一动。
“之前初晴去拜见过老太太,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指示也是事宜从简。对于我进门这事儿,太太和我都一样无奈,只是想着少给公子惹麻烦。可秋菊姐姐连吵带闹,还不是人尽皆知了?府里本来就人多嘴杂,传将出去,不是也给王府摸黑么?”
王氏细细一想,也觉得脊背发凉。下人圈小道消息传的最快,若真传到勋贵圈里的太太小姐耳里,指不定编成什么样呢!
“正是这样,她一个丫头,怎敢妄论你的出身?”
“初晴自知卑微,并不想争什么,只是此事牵涉公子名声,少不得要抢白两句。不想秋菊姐姐生气了,更要闹起来,我便打了她。我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也想和太太说说,太太看看我想得对不对。”
王氏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你说吧。”
初晴道:“我如今虽进了王府,可并不想太多人知道。秋菊姐这么一闹,想瞒也瞒不住了。我知道自己打了她,必然会有很多人说我不懂规矩,寻衅滋事。可初晴的名声事小,不能坏了太太的名声啊!太太将我接进府里,叫我做半个主子,而秋菊只是个丫头,我若退了步,岂不是显得咱们府上毫无规矩?太太治家有方,众人各安其责,各守本分。也从没有主仆僭越之事。若这次我忍了她,外人一定会想,原来王府也不过如此,行事不看身份,只看出身,若真是这样,以后管起其他小丫头来,可就更难了!”
“正是如此!”王氏听完了这番话,激动得几乎想拍大腿,这几句话简直说到了她心窝里,因为眼下她正有两个痛处。
第一是儿子娶了一个风尘女子做妾,她不想让人知道,谁有事没事再提这个,就是和她过不去。
第二就是她的出身。
其实王氏自己,就是个出身低微的典范。
虽然不至于和初晴相提并论,可她的生父只是一个五品地方官,并无爵位在身,也并非勋贵。而且她还是庶出。
王氏在家做女儿时,也一直倍受娇养,无奈她生母是个姨娘,虽然吃穿从不比嫡出的姐姐差,婚嫁时难免被人挑剔,当时还是陆相如对她一见钟情,力排众议,执意娶她进门。
进门之后,她是正妻,又是长媳,自然承担管家之责。可是二房陈氏是荣安伯之女,三房郑氏又是安乐侯之女,仗着勋贵出身,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
不仅这样,她的大姑子小姑子,因为都是皇亲国戚,看她这个官家女儿就像看乞丐似的,嘴里虽然没说,行事却处处表现出来:你是高攀我们家的!
所以王氏心里也憋着口气,因为这个,导致下人特别难管,尤其是那些家生子,一直都是伺候王府里的皇亲国戚,好像伺候她就丢了身份似的。
一直过了好多年,她的治家之路才慢慢走上正轨,这也全仰仗老世子几十年如一日,一直和她保持统一战线。
所以她今日听初晴一说,立时惊醒决不能让这种风气重演。出身低微又怎样,她是府上的正印夫人,是陆家长媳,除了老王妃,剩下的女人,哪个能高过她去?
至于那些大丫头,或者谁家的配房,几代的老嬷嬷,也少在她眼前倚老卖老!
“你放心,我心里明白得很,这事儿怨不得你。秋菊若再敢闹,我必会好好教训她。”王氏跟初晴说完,暗自吩咐丫头,快去把秋菊的事儿安抚下来,别闹到老太太那去,让二房三房看笑话。
接着初晴又和王氏扯了几句闲话,跟她讲些坊间见闻,哄得王氏乐开花,谁知秋菊这个没眼的,正这当儿跟着苏嬷嬷进来了。
王氏心里对秋菊怨怼正深,她偏偏还要吵闹,真是触怒了王氏最后一根神经,所以她二话不说,就将秋菊拉出去打了个皮开肉绽。
众人均是胆战心惊,这么多年,还没见太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呢。
初晴当然心知肚明。消息是第一生产力,这几日她早从老妈子里打听全了王氏的情况,还听说这几日往来的勋贵夫人们,谁只要提一句陆允澄纳妾的事儿,她都要和人家甩脸子。
这么不爱提的事儿,你拿她当借口来闹,还能有好果子吃么?
“太太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秋菊在外头叫得声嘶力竭,板子声噼噼啪啪地传来,屋里的下人们都觉得屁股隐隐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