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的夜晚灯火通明,焕发着更胜于白天的生命力。
层层叠叠的歌台舞榭林立在河两岸,与波光粼粼的水面交相辉映,说不出的纸醉金迷飘散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河面上无数画舫游船来来回回飘荡其上,而其中有一艘只要粗略扫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从外观看上看去,与周围的其它二层游船并没有什么差异,反而小上一圈,容纳的乘客更加有限。不过嘛~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越是上不去越是要托人找关系挤上去看个究竟,以满足那抓心挠肝的好奇心。比如说停泊在旁边的那艘各位绿林好汉一定很感兴趣的、浑身上下金闪闪的画舫上的两位纨绔。
“少爷,又有人想上来,要打出去吗?”彩霞迈着轻盈飘逸的小碎步眨眼之间移到倚在窗边软塌上自斟自饮那人的近旁汇报——另一位主子不喜旁人靠近少爷三步之内。
被称为少爷的是一位看不出岁数的男子——相貌确实是青年,但眼中的阅历同样不容忽视,一头如墨般漆黑的长发弯弯绕绕从整块羊脂玉雕凿成的塌上倾泻下来,黑白分明却又无比和谐,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男子自顾自抬起拿着水晶酒壶的右手,微微倾斜壶嘴,任凭琥珀色澄澈的酒液缓缓划过空中,最后流进等在下面那稍稍开启的小口——没错,这位少爷是直接倒在嘴里喝的,杯子当摆设。本来或放浪或狼狈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充满了优雅的韵味,那种高贵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不在这低调奢华的船舱也不影响分毫。
手背一抹,毫不在意地擦掉流到脸上的几滴酒液,也不管顺着下颌流到脖颈、沾湿了纯白色看不出材质的衣襟上,把水晶酒壶随时一抛,对金子一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去,给少爷我换壶酒,要那种烧刀子。”
彩霞低着头努力不去看自家少爷那张蛊惑人心的妖孽脸,以免一不小心听从了什么不恰当的命令,而被远在天上的主子抽筋剥皮,但不妨碍她一脸黑线地吐槽——就您那三杯倒的酒量还烧刀子?算了吧,现在主子不在,真发酒疯可没人能,也没人敢拦着您老人家,何况人界的酒您那身子能受得了吗?怕是只有天界百年出一坛的顶级琼浆玉露才能流进您那娇贵的身子骨。
默不作声接过抛来的水晶酒壶,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少爷,楼下门口的两位小王爷怎么办?要打发走吗?”虽然彩霞巴不得那俩纨绔从来没有出现过,少爷今天明显不正常得厉害,要是一会儿主子来了……回头看看一楼满满当当的宾客,想起可能出现的后果,忍不住汗毛倒竖,但比起近在眼前的“烧刀子”危机,还是先找俩替死鬼不,死道友不死贫道。
“哦?又有客人了?还是王爷?那我得亲自见见,怎么说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个靠运气的怎么敢怠慢真正的皇家血统,你说是吧?”调侃一般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掩藏的无奈逃不过跟随他几百年的侍女。
彩霞表示自家少爷这么好,为什么要受天上那帮老东西幺蛾子气,至于护不住少爷的无用主子就让他去墙角种蘑菇吧!怀抱着美好的愿景,扬起最真诚的笑容,“来来来,少爷坐这边,让彩霞帮您梳头更衣,这幅样子可不像您。”
“也是,我可是族里的少族长。你来吧。”被称为少爷的男子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侍女打扮。
彩霞心灵手巧,不到片刻就将自家少爷换了个模样。长发未束,只用一挂玉抹额将散落在脸颊边地碎发梳理整齐,而玉抹额正中间的无色水晶恰好垂落在眉心,与金红两色的眸子交相辉映,清辉夺目令人不敢直视;沾了酒液的纯白外衫换成了殷红色的绣着银色祥云缭绕暗纹的纱质罩衫,一条灿金色绸缎腰带松松垮垮系在内里白色的中衣腰胯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反而突出了衣饰主人自身的优势,恍如天人不敢令人直视。
收到主人家(之一)亲自接待的两位纨绔小王爷表示受宠若惊,能得到无名游船主人家的亲自接待,回去之后大半年的炫耀资本都有了。主人家不愧是主人,本以为侍女已经是人间绝色,没想到主人的容貌已经超脱了言语能够涵盖的词汇,恍若天神,一时间被迷的晕晕乎乎,走路发飘脚下发软,要不是身边有这艘船上的侍从扶着,估计等到了二楼的厢房估计光路上的(狗啃)泥就够他们饱的了,哪还有肚子品尝真正的琼浆玉液。
主客三人围坐一团,身为当今天子最小的弟弟之二,两位小王爷也没有争权夺位的野心,每天沉浸在吃喝玩乐中难以自拔,不仅高墙大院中不为人知的乐趣,还兼顾市井小巷里家长里短,“妙语连珠”哄得那位高冷的少爷情不自禁频频露出爽朗的笑容,晃得两位纨绔小王爷不知今昔是何年,更是牟足劲搜肠刮肚找笑料,怕是把一年份的笑话逗说完了。
听到对面的美人儿想要喝烧刀子,然而船上没有,被他那落寞的表情一刺激,赶忙让侍卫从自己的画舫上抱来三四坛子宫里的烈酒,好博得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