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怎么了?你认识那个人吗?”慕容在陶大夫把人带来之前已经得到暗卫传信,对发生在太医院的事情——除肉眼不可见以外的——全部了如指掌,包括衍衡医术并不高明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医术的实情也丝毫不落。
而明知如此还让他们来试一试,一方面是对陶大夫眼光的信任,另一方面还是自己心存侥幸,既然医术了得的大夫都无从下手,是否是因为“病”之外的原因呢?眼看爱人一天天消瘦下去,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淡定沉着如他,也慌了手脚,再也想不起来“子不语怪力乱神。”那套。
只可惜慕容预见了开头没料到结尾。新“大夫”来了之后延年确实有起色了,但对自己反而更冷淡了,好不容易有了点活力都用在了“不相干”人的身上。
其实自己的力气想要抱住一副骨头架子肯定是没问题,但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的骨头架子就不一定了,怕他乱动摔下去,只好把人放在大床上坐好,再让门外的主仆三人进来,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发展成了眼下的认亲大会。
“延年啊,这位是给你治病的大夫,你之前认识吗?”慕容看见自从生病后一个正眼也没改过自己的傅延年与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一扫往日的死气沉沉聊得那叫一个起劲儿,内心深处的酸水已经可以腌泡菜了,但面子上还要维持住一国之主的风度,再问一次含蓄地吸引目标人物的注意力。
同样是不爽,宵蓝可没有慕容那么多顾忌,当然有他向来不把“天帝”这个位子当回事儿的原因在里面,更重要的是他和衍衡从相识到今已走过千年的岁月,彼此之间了解得不能更透彻,遮遮掩掩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
很自觉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衍衡旁边,招呼也不打就把被那个叫“延年”的病人拉着的两只白嫩爪子抢回自己手里,无视其余几人或惊讶、或不满、或钦佩的眼神,坦然挤进两人的叙旧中,“团团,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被忽视的不满直白得窗户外的小鸟都感到了凝重的气氛而停止了啼叫。
“哦,忘记说了。延年算是我的,嗯,晚辈吧?”当事人之一的衍衡绝对是整间屋子最淡定的人,身处暴风的中心依旧岿然不动,用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下二人的关系。“延年比我要小几辈,是邻居村子的孩子,好多年没回去了,没想到他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再见面居然是在距离村子这么遥远的皇宫,还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所在,有种世界好小的感觉。”
被衍衡脱口而出的“我们”成功顺毛的天帝陛下,勉强将怒火下降了一级,哼了一声装作不在意、主要目的是炫耀地说:“既然是你的小辈,那也是我的小辈,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保证让他不出几天就活蹦乱跳的。”抬手顺了顺衍衡铺散在背脊上雪色长发,明明很正常的动作不知怎么地让他做起来平添了几分暧昧,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少族长,他……唔!”与“不食人间烟火”的傅延年不同,慕容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坐到那把金色的龙椅上,依靠的不仅是过人的才华,还有对危险的敏锐。
对面坐着的黑发男子虽然乍一看不如白发男子引人注目,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势,凭他三十年来的经验可以断言,对方绝不是一介普通的江湖郎中,自家这个小笨蛋估计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居然敢这么嚣张,该说他无所畏惧还是初生牛犊呢?
“二位见谅,延年他身体不舒服,脾气难免冲了点。”宠溺地看了眼不断挣扎的人,习以为常似的解释道——真的只是习惯,才不是看不惯那二人黏黏糊糊的样子。紧紧捂住小笨蛋的嘴,趁他现在也没力气挣开,赶紧把话题岔开,“不知二位打算如何为延年治病?听说二位不需要任何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