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延看了看他的手掌,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看不见血。
齐承宇摇着扇子笑嘿嘿走过来:“什么玩不玩的,哪又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除了在乎那位左护法之外,这右护法永远只在乎玩,谢无延无语片刻,把方才听到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齐承宇听着觉得新奇,啧啧道:“这人皮还能烂出虫来?”
谢无延点头,道:“我也觉得挺奇怪,听他们说,当地连个像样的医馆也没有……所以我还想在这儿多留几日。”
最后这句话是对陆盛说的,谢无延却始终没敢怎么正视他,眼神东飘西飘、漫无目的,就是飘不到陆盛身上。
陆盛道:“那住下便是了。”
三人便又住了几天。
之后的时日里,谢无延很自觉地不再去齐承宇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谢无延一个面皮如此厚的人,在上次的事之后面对陆盛却躲躲闪闪不怎么敢胡乱开玩笑了。
几天的时间里,并没有看到传闻中出现的奇事。由于老板娘的脾气不好,客栈的生意也总是淡淡的没劲。有时候会来几桌客人嗑嗑瓜子品品茶,不过最后都会被老板娘以“天色不早”的理由轰出店去,尽管每每那时都是艳阳高照。
只要没人说话谢无延就闷得慌,既然客栈没人来找她,那她就出去找人家。
这日,谢无延随往常一样下去溜达。刚下楼,忽然听见老板娘扯尖了嗓子在骂人,语气颇为难听。走过去一看,发现又有一群人围成一圈看戏。谢无延知道老板娘脾气不好,可老板娘平时说话顶多也就是冲了点,从来不会如此直接地骂别人。
老板娘被人群围在正中央,除了一个随着骂声一道颤动的头顶,其余啥都看不见。谢无延这具身体个子矮,视线没有自己前世那么开阔,只好踮着脚尖扬长了头探过去看。头探了半天,人是没看见,倒是被那老板娘的尖嗓子一下子给吓回去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娘的店开了有多少年了,今天来讹我说我茶水有问题!”
地上应该还躺了个人,起先还是抽抽搭搭小声地哭,被老板娘这么一骂,更加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惹得越来越多人来围观也不知道收敛。
见她哭得更凶了,老板娘气个半死,啐了一口,骂道:“还哭!你大白天的死了亲爹啊?叫魂的叫!”
一旁立马小声附议道:“可不是,前不久刚死了爹的。”
随即,在人群的最边缘,又有一人“咦”了一声,道:“这不是侯老爷她女儿吗?”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在老板娘骂声的空隙说了出来,恰好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众人沉默了几秒。
“……”
“啊……这就是侯老爷的女儿啊,以前没见过她……”
“你当然没见过她。她么,只知道去大饭馆里吃霸王餐,你那小酒馆就算了吧!”
“哎哎哎你怎么说话的?”
不知什么时候,齐承宇也被这哭声吸引过来,定定心心坐在一桌,坐姿极其不雅观,边吐瓜子壳边槽道:“妈嘞,怎么能哭得这么难听,跟杀鸡似的……哎你干嘛去!”
趁这聊天的功夫,谢无延一溜儿钻进人群里去,她个头小,一下子便钻进去。路人被她挤得东倒西歪:“哎,这哪家的小丫头,大人也不知道管管。”
嘴上喊着小丫头,这路人的眼神却还瞧着她,心里觉得有趣:真是好玩,这姑娘少说也有二十了吧,怎么个子还是小小的?
谢无延卯足一口气,冲到最顶端,看到一个粉色华服的女子衣冠不整、披头散发,脸上沾满了土灰,趴倒在地,一个劲地哇哇大哭。脸上的粉糊了满脸也不顾,边哭嘴里还边念念有词,断断续续地道:“……疼……好疼……”
老板娘呵道:“疼了好,疼了该!”
想必那粉衣女子是真的疼,全身不住地痉挛。可是,她一直疼啊疼地喊着,却也看不出来她到底哪疼。
谢无延端详一会儿,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这时,那女子突然伸出一手,牢牢抓住一个少年的衣角,怎么喊也不肯松手。衣袖滑倒一边,露出一只雪白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凸起的红色疹子!
那少年吓坏了,拼了命地拽自己衣服。这粉衣女子也是倒霉,一下子就抓到了老板娘儿子,抓谁不好,偏偏抓了她的宝贝儿子!
那老板娘也是急坏了,生怕这种坏病要传染给她儿子,当即没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对着女子的手臂就是踹。
粉衣女子原本还抓得死死的,被这几脚踹得骨头生疼,手臂滑了下去。老板娘像躲瘟神似的拉着她儿子就往后退,嘴上还不饶不休:“装什么装,前几天你跑我店里吃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娇弱?哦,我茶水有问题,别人喝了都没事,就到你这儿见鬼了。
“我告诉你,这就叫报应!哭爹喊娘也没有用!”
立即有人窃窃私语:“可不,上次来我家连个招呼都不打,端着瓜子就吃。”
“对!别救她,她这就是活该!就是报应!”
“是啊,咱从前都看她爹面孔不好说她,嘿,她倒好,变本加厉。瞧瞧,吃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把皮给弄烂了,怪谁?”
这些话语飘入老板娘耳里,立即叫道:“谁说不干净?!老娘我这茶水比你娘生你时候的羊水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