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的视线充斥着探究怀疑,仿佛要把曹江二人身上的皮都剥开,好一寸寸的查找他们话中的疏漏。
但二人既然是能灭人满门,还在人前惺惺作态之辈,其实心理素质是绝对过关的。
只不过被裴凉的屡次防不胜防打得回不了神而已,如今几乎是站在悬崖的境地,反倒是越得表现得冷静。
果然,周围再怎么起疑,无凭无据的也不好出口质疑。
于是这事就有了结论,江掌门欲开口,但又想起之前被司徒k喝止他不配与之相谈的话。
怕自取其辱,于是曹掌门开的口:“司徒教主,可有听清楚?”
“韩家得那三样神兵,倒是与我等无关,便是裴家所还那样有可能是你教中神兵之一,此时也已经回到了韩少侠手里。”
“却是与在场诸人无关的。”
司徒k眼睛弯了弯,如同新月一般明亮,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既如此,那本座今日目的便算是达成,就不在此叨扰了。”
“只是还请裴掌门随本座走一趟,待确认交与韩家小子那物是否是我教中神兵之前,暂且做客我圣山吧。”
裴家在厅内的人并不多,除了裴凉之外,也就她两个庶弟而已。
两人见这魔教妖人要带走他们姐姐,顿时拔剑出鞘,挡在裴凉面前。
怒声道:“休想!”
那魔教女护法娇媚一笑,声音里满是蛊惑:“这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说着翩然飞下房顶,姿态优美仿佛天女下凡。
她伸出一双玉手,指尖一弹,有两道气劲冲着裴文裴武弹过来。
二人到底年轻,即便是这一辈的佼佼者,但起步太晚,自然无法对抗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的魔女。
抵挡不及,眼见二人就要受伤,下一刻身形却腾空而起,避开了那两道气劲,接着向后飞过去。
众人茫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四门八派的高手们却看得清楚,是裴凉――
对方足尖一跺,整个地面倒是平滑无龟裂,却像是出现一股弹劲一般,将裴文裴武二人震到了半空。
接着她左右一划,那在空中还保持惯性的身形便被改变了方向,飞回了后面空着的椅子上。
众人精神一凛,如少林寺的大和尚和丐帮老叫花子这些绝顶高手,自然从步伐中就能看出裴掌门功力深厚,绝不是外人猜测那等武功不济的女流。
但对方真正发力之时,才发现自己的预估仿佛有些不足,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一时间原本想要上前帮忙阻挠的人都忘了下一步行动。
但魔教的人却没有忘。
那女护法妖娆一笑:“裴掌门好功力,奴家这番也献丑了。”
说着她运足内劲,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呼出去。
她动作看似缓慢,却做得优雅至极,然而呼出气劲却来势汹汹,那戴着剧毒的馨香立马冲着裴凉淹没而来。
在场无数人连忙捂住口鼻或是运功对抗这毒气,可女护法对于毒气的操纵已臻化境。
那些毒气并不无故消散,只对准裴凉一人。
就在此时,女护法还露出一个多情妖娆的笑,接着身形往旁边一挪,无数花瓣从她身后出现,继而散开。
漫天粉色花瓣夹杂在馨香的气劲之中,场面美丽得让人惊叹。
可在场稍有见识的,都只在这里看到了毛骨悚然的杀机。
那花瓣光影之中面向裴凉的那一面,竟是透着令人胆寒的银光,可见其锋利无比。
看似美丽的招式,真落在裴掌门身上,那便是千刀万剐之刑,就更不用说着还是掺在剧毒中的。
众人仿佛看见了花容月貌的‘月下西子’凄惨的血溅满地,白衣染红的凄凉画面。
裴文裴武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看见让人目眦欲裂的一幕,凄厉大喊:“姐姐――”
可就在此时,裴凉斩月刀出鞘,却并未做那劈砍的招式。
而是手腕一转,斩月刀便在半空画了一圆,接着那四散飞舞,来势汹汹,仿佛没有章法的花瓣便被她的刀剑收拢。
仿佛有磁力一般,随着她的刀尖或是聚拢或是崩散,但始终在裴掌门的掌控之中。
而擅用兵器的高手,便是不看那花瓣在刀尖的反应,单看裴掌门本身,也被对方使兵器那出神入化的功力所惊。
那斩月刀之于裴掌门,仿佛就是自身延展一般,单看她手心与刀柄,竟然并未时刻紧握,而是随着内劲节奏频率而为。
甚至其中两下仿佛脱手弃刀的样子。
但结果却是,她的刀从未超出自己的掌控,反倒是那毒雾和花瓣,在她数招之下,彻底脱离了女护法和另一位操作花瓣的护法的掌控。
花瓣毒雾在半空中翻转数翻,转数的增加仿佛比一开始的威力更凶猛。
接着众人看见裴凉勾唇,眼神落在二人身上,轻启朱唇道:“美人如此心意,我却是消受不起,便还给二位吧!”
接着,那漫天夹杂着毒气的花瓣犹如坠落流星,冲着二人返回,二人想夺回操纵权,可裴凉那奇怪的招式下,联系毒雾和花瓣的内劲早已与自身断裂。
如今这些外部包裹一层属于裴凉的气劲,来势凶猛,试图这么做的他们被这霸道掺入的真气瞬间搅乱了气劲运行。
功法如此华丽深厚的二人,面对一众高手尚且面不改色,此时竟然狼狈的吐出鲜血来。
好在司徒k及时出手,剑气聚拢,一柄真气凝结的透明巨剑击在那花瓣毒雾团中,刺破了这霸道的攻击。
接着伸手一挥,花瓣仿佛失去了动力,缓缓落地,算是解除了威胁。
司徒k看向裴凉,严重兴味之色更浓:“裴掌门倒是――出乎意料,只这招式未免有些奇怪。”
裴凉笑了笑:“见笑了,此招名为【蛋炒饭】。”
“……”周围一片沉默,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耍着魔教妖人玩儿。
不过在己方立场下,这全程狂傲的魔教妖人能吃瘪,倒是让他们大快人心。
可裴凉却并没有开玩笑,这招确实就叫蛋炒饭。
跟裴大伯修习斩月门至高心法时,她意识道如果按部就班的学习固有招式并不适合自己。
她对于用刀早已有了登峰造极的造诣,不过使用目的不同而已,但如果将视线放宽,她其实并不用放弃原有的优势,笨拙的转换。
这本就是殊途同归的东西。
所以裴凉如今的招式,大多都是以斩月剑配合自己厨艺改创的,独属于自己,也是最适用于自己的招式。
假如以天地为锅炉,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不就像是热锅里爆开不受控制的炒饭米粒?而毒烟就是那恼人的油烟。
对于控制这些,裴凉的技巧可是出神入化的。
那些花瓣看似数量繁多,毫无规律,可总没有练习炒蛋炒饭的时候,严苛到五粒米配一个蛋花,蛋花大小几乎相当的标准。
裴凉自以为挺认真的,但就是有人不信。
另外两大护法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被挑衅的怒意。
其中一人也来到房檐前,纵身一跃,便像跳水一样跳了下来。
他是头先着地,但并没有如众人所想般摔得个头破血流。
而是直接钻入了地底,仿佛那地面是水面一般。
周围人一惊,连忙道:“裴掌门小心,此人修炼的该是钻地术,能在地下来去自如。”
“二十年前联合剿魔,上山路上便有不少豪杰就此吃了大亏。”
仿佛是印证他说的话,话音刚落,裴凉就感觉自己脚边的土地出现了异常。
接着一只手从地底伸了出来,欲抓住裴凉的脚踝将她拖拽入地。
可裴凉比他反应更快,她对着地底连刺数刀,仿佛没有章法。
周围其他掌门见状也点了点头道:“此举虽则无奈,却也是最好的防御,至少在如此密集的进攻之下,那妖人暂时不敢靠近裴掌门脚下。”
“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观方才那妖女的狡猾,剩下的几个护法万一出手,裴掌门便左支右拙了。”
可话音刚落,裴凉便停止了突刺,最后一刀慢悠悠的将斩月刀从土里抽了出来。
而她的脚下,再没有了异动。
周围呼吸变轻,莫不是运气好,正好一刀刺伤了对方吧?但斩月刀上也没有血迹的样子。
莫说他们,就连司徒k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却见裴凉用刀尖挑开面上的一层泥土,有块红色的布料露了出来。
不仅如此,裴凉拉住那块布料往外抽,不多时,竟然抽出一件完整的衣服,正是那个遁地的护法穿的那身。
周围哗然,不少人都看傻了,都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却见不远处,那个魔教护法从地里钻了出来,但仅仅胸膛以上的位置露出地面。
整个人已然是光溜溜的,面纱衣服尽数被剥落,此时正在裴凉手里。
而那年轻护法,方才戴着面纱,又沉默不语是几个护法中存在感最不明显的,却不料此时脱了面纱,倒是有一副好相貌。
是那等干净冷傲的面容,看那肩膀和胸膛,体格也结实好看,在场不少女侠已经伸着脖子打量过来了。
只是这护法性子仿佛有些害羞,此时脸上有些微红,羞恼愤恨的瞪了裴凉一眼,接着钻进地里不知所踪了。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裴凉都想吹口哨调戏下对方。
这么看起来,她果然某种意义上还是输给江逊的。
人江逊就能轻易做到她做不到的事,裴凉有些反思,果然是不是自己有时候还是容易被处境裹挟?
但她明显是对自己滤镜太深了,哪个正经的女侠奔着剥人家衣服去的?
好在如今裴凉身份在这儿,武林本就以强为尊,她这个位置如今还展露这般武力,对她做事的包容自然更高。
不少人已经看向了江逊,这玩意儿如果裴掌门还肯要他。
以后若还敢到处拈花惹草,怕是一天得挨三顿打。
江逊此时也是冷汗涔涔,喉咙滚动,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处境有些微妙。
但司徒k关心的却不是这些,他视线落在裴凉手上的衣服上,仿佛要在上面盯出花。
过了好半晌才问道:“这招倒也别致。”
“此招名为【剥鱼皮】,教主有意可以领教一番。”
老实说把一个大活人的衣服剥下来,可比剥白菜表皮容易多了,白菜纹理细致,尚且能让她剥出三层,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便是在地底,可到底目标大,形态容易预料,且衣服到底是穿在身上不是长在身上的,难度要小得多。
裴凉闭着眼睛都能剥下来。
可她这话出来,周围的人一时间居然不敢确定,她实在挑衅那魔头还是在调戏那魔头。
剩下那个老护法到底见多时广,闻言便怒了,连忙道:“教主息怒,且看我这就使出冰火掌,将此女拿下。”
司徒k却仿佛没了兴致,根本没有理会老护法,而是对裴凉冷冷道:“裴掌门,看来今日诸多不便。”
“日后本座再亲自登门拜访,一叙无名剑之事。”
裴凉笑了笑:“司徒教主若光临寒舍,自是欢迎之至。”
此时魔教隔开两边的阵法也开始失效,已经有功力深厚的精英子弟破阵进来。
正好看到几个红衣妖人翩然离去,想要追,却被自家掌门喝止了――
“回来!对方有备而来,撤离之路自然有所布置,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进来的精英弟子越来越多,见了场内这僵硬的气氛,颇感不妙。
尤其峨眉派的玉清师太和无极门的邱掌门看着处境有些凄惨,更是心中骇然――
“掌门,众多高手齐聚,竟让五个妖人伤玉清师太和邱掌门至此?”
众人看了一眼那二人,打断了不知状况的门人的问话。
这俩还真不算无妄之灾,自找的。
不过如他们所见到的,此时正派联盟确实狼狈。
此时魔教妖人已经离开,细细品味这全程的来龙去脉,在场不少人自然明白此次是遭了道了。
这新一任的魔教教主,虽则年轻,但心机深沉老辣,犹在二十年前的老教主之上。
对方一环扣一环,看似狂妄挑衅,却步步为营,实则打破正道短期内结盟的可能。
魔教方才回归中原数月,若正道真的在利益上达成一致,如当初那样集结围攻,那司徒k便是功力再深厚,也保不住魔教再度覆灭的命运。
所以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瓦解这次联盟的可能。
如今如他所愿,先不提利益分配的问题,单是当年各门各派损失惨重却半点好处也无的教训现在还历历在目。
便是在场有不少人明白,如若不趁魔教归来时日不久,趁他们根基未完全扎稳之前连根拔除,那么今后各门各派都得添上一层重压。
可大道理人人都懂,人心就是散了又能如何?
那司徒k用的根本就是阳谋,此时药王谷与无极派势不两立,而千鹤派对峨眉派此时也虎视眈眈。
更不要说峨眉派此次回去,恐怕震荡不小,但是玉清师太这个掌门人涉嫌毒害当初玉若仙子,以及与小自己二十岁的江逊偷情一事,便足以让她滚下来。
可她经营二十年,岂非没有根基?派内斗争必定上演,自顾不暇。
众人此时便是再恼怒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见裴掌门收回斩月刀,众人的视线便更加复杂了。
以往只当对方空有计谋,武力这块始终是短板,如今众人灰头土脸之下,反倒斩月门独独保住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