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这儿也有狐狸皮子!”
“我也有,我也有!”
“我还有新猎的熊掌鹿茸呢!”
众人呜呜哇哇地挤作一团,吴右相家老二的白狐皮被挤掉在地上,顿时大怒,推开他们吼道:“排队排队!先来后到懂不懂?!”
谢宝真被他们挤得直往后缩,皱眉道:“哎呀,我只买这一张白狐皮,不要你们的东西!”
正吵得不可开交,忽见一柄长剑横来,隔开少年们与谢宝真的距离。吴家二郎险些被剑柄戳到鼻子,登时不爽,心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又来插队讨欢心?!
他张嘴正要骂,却冷不丁看到谢淳风那张冷峻的脸,满嘴芬芳之语涌到喉间,又尽数被堵回腹中。
谢淳风扫视了这群面红耳赤的少年一眼,淡淡道:“哪只手碰了我妹妹?怕是留不得了。”
于是众少年齐刷刷后退,讷讷不敢做声。
“淳风哥哥,五哥!”谢宝真从圆石上跳下来,脆生生问,“你们怎的来啦?是要回去了吗?”
“马车已备好,快了。”谢临风倒是比谢淳风淡定,说完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众位面红耳赤争宠的少年,“谢府虽不是富贾之家,但这些皮子俗物还是买得起的。诸位郎君请回罢,耽误了回程恐陛下责备。”
说这话的时候,谢临风始终负手而立,笑意谦然,可众少年却总觉得他比那冷着脸的谢长史还要可怕,不由打了个寒噤,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四周清静下来,谢淳风颇为嫌弃道:“这都是些什么狂蜂浪蝶?宝儿未曾及笄,他们便上赶着来争风吃醋,若是皇上见了,还以为是谢家结党营私。”
谢临风低低一笑,摇首道:“这恐怕就是皇上的意思。毕竟谢家只有宝儿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却枝繁叶茂根植江湖朝野,谁不想来争一争?”
“你们在说什么呀?”谢宝真夹在两位兄长之间,觉得有些听不懂他们哑谜般的话,手指绕着腰间的银铃铛叹道,“我不过是想买两张白狐皮子。”
谢临风转过温润的眸子,笑问道:“哦,宝儿要买狐狸皮作甚?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的颜色,不爱素净的吗?”
“宝儿喜欢,买它十张八张便是,问那么多作甚?”谢淳风揉了揉妹妹的头,大气道,“淳风哥哥给你买。”
“谢过淳风哥哥!”谢宝真眼睛一弯,眸色在阳光下呈现极为剔透的琥珀色,嘿嘿笑道,“不用那么多,够做一件狐裘披风就行啦!我想送九哥一件。”
谢淳风:“……”
谢临风:“……”
兄弟俩对视一眼,俱是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没想到啊,千防万防,家猪难防!
谢淳风整个人在即将爆发的边缘徘徊,还是谢临风比较老练,即便心中已将谢霁小子骂了一百遍了,但仍能扯着嘴角摆出一副知心兄长的神情来,轻声问道:“宝儿能否告诉五哥,为何要送谢霁狐裘?”
谢宝真答道:“我见他总是穿着那一件白狐裘,寒碜得很,一点也没有谢家人的阔绰,便想送他一件换着穿。”
谢淳风凉飕飕插嘴道:“也不见宝儿送我一件。”
“你们平日的服饰换着穿都穿不完,何须我送?”谢宝真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坦然道,“可九哥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不是更需要关照么?”
“宝儿喜欢他?”谢临风提心吊胆地问道。
好在谢宝真很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可怜他?”谢临风又问。
谢宝真还是摇头。
谢临风不明白了,“那为何要对他这般上心?”
“因为他姓谢呀!谢家人互相关照,不应如此么?”谢宝真打量着长松了一口气的两位哥哥,皱着眉,嘟囔道,“你们怎么奇奇怪怪的。”
谢临风可算明白了:自家妹妹纯真若稚子,心中只有亲情道义而无半点旖旎,根本就没开窍呢!
是他们多虑了。
谢临风放下心,抬手抵着下巴轻笑,道:“狐裘之事为兄记着了。宝儿放心,这狐裘我会替你送,不必你亲自出马。”毕竟妹妹将来嫁谁都行,只要是她真心实意喜欢,便是寒门布衣也无甚关系……
唯独,不能是谢霁。
还是让他们少见面为妙。
谢宝真并不知道自家哥哥肚里那般弯弯绕绕,只叮嘱道:“狐裘要白色的,我见他终日一身素净,想必是喜欢白色的。”
闻言,谢临风神色稍顿,有些出神。
谢淳风打断他的思绪,问:“在想什么?”
谢临风回神,而后敛了笑意道:“没,就是忽然想起一个人。她也是这般,穿最干净的衣裳,却有着最狠的心肠……”
谢淳风也陷入了回忆,但十一年前他也不过八岁,对那个女人的记忆只是停留在一袭如莲的素衣和殷红如血的红唇上,美得妖冶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