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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记起这件事时，他总是痛苦的。然而几日前，他好像听着了一个声音。
她说：容祁云，你是好孩子。
她还说，她知道的。
那声音，听着很像是黎清。但……她或许不会这样好心才是。
“你竟还会医术？”
是黎清的声音。
容祁云回神，便见黎清一袭红衣如火。
他微微一笑道，“我倒是惊异，小娘也懂医术。我记得……小娘不是武将出身，使得一手流云鞭，想不到也懂这医理。”
“还是你叫我惊异吧。我以为，你又要将我这药摔了。”黎清走至到床边，视线冷不丁的扫过那碗药——热腾腾的汤药，都要被她这视线扫凉了。
“不敢。”容祁云笑容温和，“小娘教导：闻过即改，从谏如流。容谏以前不懂，如今在改了。”
“在改了？”黎清哂笑一声，从红袖中摸出那锦盒来，幽幽问道：“这便是在改了？”
那锦盒殷红，很是打眼。
容祁云知道，这锦盒之内，是两副通透的镯子，那是他五年的月例以及带了十来年的玉佩。
“自然。这是谢礼。”容祁云仍在笑着，只不过配合着那苍白的唇，竟有些惨淡了，“感谢小娘连日来的照拂。”
听听，这话说得何其虚伪。
仿佛将谁当傻子一般。
“那你便说说，我都照拂你什么了？”黎清嗤笑了一声，故意问他。
“先是这府上的吃穿用度了。从前后厨婆子能给顿饱饭，鱼艇居都是谢天谢地了，哪像现在……”
容祁云淡然一笑，看向黎清：“吃食都同小娘一般了。”
那笑容淡漠得很，不似嘲弄，也不似感激。
黎清只作不察，一抬下颌问道：“还有呢？”
“还有……自然是小娘开的这药了。”
容祁云看向春雨手中端着的那药，轻叹一声后，抬手端了起来：“为了治我身上这病，小娘可真是煞费苦心。”
黎清眸子微怔，有些失神地看着容祁云将那药饮下。
他刚刚说的，是“病”，而不是伤。
也就是说，他也是知道自己身上这血蛊的，是吗？
待他喝完那药，黎清稍稍眯眸，“还有吗？”
“有啊。”容祁云笑，继而侧过身子，竟哗啦一声，从床榻拿出一条铁锁链来。
——那正是黎清先前扔到他身上那一条。
“新近京城不太平，小娘怕我病弱，特送来这一条铁锁链，将他们将我绑在屋里，免得我出去遇险。”
容祁云笑容和煦：“小娘有心了。”
绑？黎清听得眸子一沉：“这锁链……竟是绑在你身上的？”
是了，是了。
也便是这样，淳安那日才会来说，他是挣脱锁链逃了。
不知怎么，黎清心头忽地一闷，视线亦向淳安扫去。淳安吓得一抖，“淳安以为，夫人送这锁链过来，便是这个意思……”
一声淡淡的嗤笑也传来：“小娘，不就是这个意思？”
自然……不是。
门扉被人推开。青羽夹着丝丝凉风，匆匆步入房中。
“夫人好。”
淳安在一旁瞧着，耳根子霎时便红了，自觉地上前一步，想了想又垂下脑袋，退了回去。
“夫人，我家夫人请您一同去清净庵探望姜太妃。眼下已在院外等着呢。二夫人也在。”
黎清听得蹙眉。这姜太妃，实则便是东庭侯的母妃，论理也是黎清的姑母。
所住的院子随叫清净庵，却也不过是老人家这几年修佛，特地将院子改了名，修葺成了一片清净之地。
怕扰太妃清修，黎清等人也的确是久未去探望了。
如是想着，黎清也颔首：“我一会便来。”继而看向容祁云，“一同去探望你祖母吗？”
“不了吧。”容祁云头往后靠去，噙着淡淡的笑也合上眼帘，“太妃并不喜欢我。我便也不去招太妃烦了。”
这话既轻且淡，听不出什么情绪。黎清也不便多说，正要随青羽出去，走了一步，却又转回身来。
容祁云只觉腿上一沉，掀开眼皮来，便撞进黎清那双眼眸中。
那殷红的锦盒，也被放在了他被褥上。
“容祁云，我为你打点的，并不仅仅是两只玉镯。”
黎清声音冷静，“那日淳安去药房抓药，也是拿了我一支金步摇去的。”
换而言之，还她的情，两只玉镯，又哪里能够？
容祁云抿紧了唇，静静看着黎清离开房去。久久后，他终于低眼，拿过了那锦盒。
锦盒瑰丽，还带着牡丹纹路。
其实，倒是很衬她的。
黎清转出来不久，便见着在一旁竹林边上等候的玉瑶与二夫人。
玉瑶忙往黎清身后瞧了瞧。眼见除了春雨便没别人了，这才松口气，上来挽住了黎清的手。
“我的好姐姐啊，听说你方才竟想叫那外室子一同去探望太妃？”
黎清未语，视线却冷不丁的，扫过了一旁的青羽。
青羽被她这视线吓了一跳，忙不迭低下脑袋，怯怯地躲到了玉瑶身后。玉瑶却丝毫没有觉察，啧了一声便叹息道：“还好那外室子识趣，没胡乱跟上来，不然啊……”
“我怕他把太妃给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