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暗自点头,有怨好啊,虽说韩姨娘不想让她嫁给宋梓言或许是因见不得她好,可姜婳还是很乐意她关键时刻来助攻的。
韩姨娘倒是很自觉地退出去,留姜婳和林氏母女单独说体己话。林氏私心里也并不想这么早便替她定下亲事,可女大不中留,这亲事是姜婳乐意的,林氏便只能打趣她几句,不再说二话给闺女添堵。
对此,姜婳颇感无奈,若是阿娘不这么由着她,说几句泼冷水的话,她顺势把这门亲事推了多好。偏偏为了不流露出真实意图惹阿娘怀疑,她还得装出一副很娇羞的模样。
陪林氏闲坐一个时辰,姜婳只觉比陪二哥练箭还累。
“韩姨娘在干什么?”姜婳带萝月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在月门便碰见松云,随口问道。
漏窗外翠竹珊珊,姜婳只觉心旷神怡。这等好气候,便该打马上鸣鹤山,掬一瓮山泉水回来烹茶才是,她却在此费脑子,可有了前世的教训,她不敢再惫懒。
韩姨娘离开之前,她悄悄吩咐心思细密的松云跟着,松云平时话不多,却难得会些拳脚功夫,派她去倒是比萝月合适,不易打草惊蛇。
其实她就想看看,韩姨娘的心思是不是像她猜测的那般。
只听松云小声回道:“韩姨娘回了院子,砸碎一副茶具,便借口昨夜没睡好,恹恹地歇下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歇下之前,还特意叮嘱身边的采薇,隔日把外院负责采买的黄大成叫来,她要亲自叮嘱他采买哪种新茶具。”
松云不知姜婳为何突然关心起后院的姨娘来,只是姜婳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并不会妄自揣测。
“哦?没想到韩姨娘还是个风雅人物。”姜婳轻笑着,若有所思,随即淡淡吩咐,“回头查查她和那黄大成是什么关系。”
前世采买上也没出什么事,只是她婚事定下才几个月,韩姨娘就无辜失踪,姜婳有些好奇,便叫松云随手查查,查不到也无妨,左右韩姨娘影响不到她爹娘就成。
午后,趁着韩姨娘在园中赏花之时,姜婳还特意隔着层层叠叠的花丛演了一场戏,跟萝月好生絮叨了一番,她对嫁给宋梓言有多憧憬。
看着韩姨娘悄然飘远的裙裾,姜婳想到方才说的那些溢美之词,心里别提多恶心,恨不能将午膳给吐出来,可一想到韩姨娘定不会让她失望,姜婳又觉得这恶心劲儿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翌日,晨曦透过长窗洒在窗下的短榻上,几案上的花觚里养着一丛水仙,开得正好,似是刚刚采摘的。
姜婳的头昏昏沉沉,从锦被中探出手来,在额头上一贴,她顿时笑了,不枉她昨夜北牖当风吹了半宿。
“萝月,萝月……”姜婳一开口才发觉,自个儿似乎冷风吹过头,高热烧得嗓子都哑了。
今朝日头好,萝月见姜婳睡得沉,一早便搬个绣墩坐在姜婳门外,晒着太阳打络子。听着姜婳声音不对,将手中未打完的络子往绣墩上一丢,把腿便跑了进去。
“姑娘的手怎烧的这般烫?”萝月见状,心知不好,也顾不上打听宋府女眷来了没有,出去便叫松云去跟夫人说,请最好的大夫来给姑娘诊病。
她拿干净的棉帕浸湿,拧得半干,搁在姜婳额头上替她降温,她心知这只是权宜之计,见热度一点没退,似乎还有更烫的趋势,萝月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眼睛恨不得透过重重院墙看到大门外去。
松云怎的这么慢?若不是松云比她脚程好,她就自己去请大夫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姜婳喝了一副药,身上的热度终于稍稍退了些。
她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屏风外韩姨娘在跟她阿娘说话。
“夫人别怪妾身多嘴,宋家公子怕是跟姑娘八字不合,姑娘的身子向来扎实,怎的偏偏下定这日就病得下不来床?”韩姨娘声音有些急切,林夫人只当她也是真心关怀姜婳,不由便将她的话在心中多思量了几遍。
韩姨娘说的确实有道理,虽已去鹤林寺合过八字,可八字一说本就玄妙,她夫妇二人对这亲事本能地不看好,也很能说明问题。
加上婳儿病得如此蹊跷,高热未退,怎能出去见客?插钗更是不能了……
想到花厅里被晾了小半个时辰的宋府女眷,林夫人心中暗自以己度人,恐怕男方家的长辈也觉得不吉利,这场亲事,不做也罢。
林夫人透过雕花架粉彩屏风,往里边望了一眼,眼中倒映着姜婳缩在锦被中影影绰绰的身影,叹了口气,心中有了计较。
听到林夫人出门的脚步声,姜婳也是心口一松,总算能好生睡个回笼觉。
姜家一应好东西,都先紧着姜婳,她自小便是衣食无忧,又被二哥带着学了些骑射,身体底子扎实,到下晌时,热度便退得无影无踪,半点没反复。
林夫人心中更是肯定,将这门亲事退了,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只是不知等婳儿醒来知道此事,又会怎么闹一场,思及此,林夫人便觉脑仁儿疼,她想静静。
姜婳却没功夫想这个,好不容易睡到神清气爽,她只想知道,得想个什么办法,跟前世素未蒙面的苏玉城搭上话。
前世收了宋梓言那个妖孽的就是苏玉城,所以姜婳毫不怀疑,只要跟苏玉城联手,她一定能提前把宋梓言的狐狸尾巴揪出来,让大晋的文臣武将们早做防范。
若她直接冲到苏玉城面前去,告诉他,宋梓言是北辽三皇子的儿子,他三年后会带北辽铁骑灭大晋,苏玉城怕是会请道士收了她吧?
姜婳揉了揉眉心,好生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