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闭着眼，栩栩生，像位安详的溺水者，仿佛随时都会深吸一口气，破水出。
培养皿前方有个显示屏，显示屏里反复播放着一段视频，拍摄的某场晚宴。
视频的角打扮得俏美艳丽，正穿梭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视频里的人和沉在培养皿下沉睡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杜焯，三十五岁，星火地产家的儿，冉总应该知道她吧。淋巴癌晚期，大概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
邹清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冉禁的脸上，试图捕捉她脸庞上细微的表情。
“但她经跟楚家大公子订婚了，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杜家好不容易搭上的联姻没法联，星火地产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这不，杜家人火急火燎地跑来立即要一个克隆体，还非得在三个月内催三十五岁，为了这事儿好个工程师加班加点，人都累瘦了一圈。”
冉禁面无表情，目光没有从克隆人的脸上移开，平声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催出来的产品，不会『露』出破绽？”
“还行吧，毕竟周宇的克隆体也这样催出来的呢。”邹清像个合格的向导，耐心向冉禁解释，“当时也想要尽量自然发育来保证克隆体的心智健全，脏器的稳定，但谁知周生突然出了意外，‘替身演员’只立即上岗。不过现在看来催熟的产品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冉小姐常和周生联系，最清楚不过了。”
冉禁像听了邹清的话，也像没听，指尖抚过电子屏上的那串数字，问：“星火地产给了多少？”
“啊，他们新会员，买的加急套餐，一共五百来万吧。这个催熟技术刚刚研发出来的时候一千万都下不来，现在倒越来越便宜，也算薄利多销。”
冉禁没再问，邹清倒很有兴致继续说：“二十多年前要有这个催熟技术的话，得避免多少悲剧上演？无论器官还人，都在一周内催发完备，病患们都不用为一个匹配的器官苦苦等待了。”
冉禁听出了她的言下意，冰冷的目光转向她：“据说单独克隆的器官，比在克隆人体内自然发育的器官更容易老化？”
邹清抬了抬眉，呵呵地笑：“冉小姐不亏咱们明鹏科技的大股东，这都打听好了。啊，肯定的，人造的哪有天然的好呢？肯定会有些缺陷。所以越早下单越好，便宜不说，还慢慢培养健康的克隆人。给克隆人充分的自然发育时间，等要使用的时候自然鲜活又健康，保活。就像……”
邹清马上要开口的话，悠然停住了，掐断了下半句，对冉禁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冉禁，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这双眼像犹冰湖，无论邹清往里面投入任何的情绪，都不见波澜，掀不起一丝涟漪。
屋外传来手机铃声。
何溢接了个电话后，对邹清点点头。
邹清说：“将她唤醒吧。”
工作人员按下培养皿侧边的按钮，营养『液』很快排空，克隆人的眉心开始有些微弱的起伏，她像被梦魇罩住无法立即苏醒。
邹清『操』纵机械臂，将克隆人的右手箍住，抬起来。
另一个方形机械臂从上方往下延伸，指甲盖大小的端头对准了克隆人的手腕，像盖章一般盖在她的手腕上，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三秒后离开。
原本白皙无痕的手臂上肌肤下，有一点儿突起，像镶嵌进了某种东。
冉禁目光沉沉地落在这只手臂上，乎忘了眨。
“好了，带她去基地吧。”邹清说，“三个月的时间让她适应适应，各种细节还需要微调，以求尽善尽美。”
整个培养皿被推走，沿着另一条长长的通道，很快消失。
看完克隆人苏醒的整个过程，冉禁往屋外走，一边脱无菌服一边对何溢说：“我要去基地。”
何溢听她这么说，耸肩笑了笑：“冉小姐，别开玩笑了，基地可绝对保密的，您……”
冉禁将无菌服脱一旁，摘下护目镜，随意丢在桌上，头发被脱去无菌服的作带起来丝。
她转头看何溢，言语间带着不耐和冷傲：“投给们明鹏生物的那些钱，我随手丢给要饭的也听个响，这儿居然还要跟我讲规矩？怎么，要钱的时候觍着脸什么都好意说，想看一眼那破基地这么难？不看的话我怎么知道我的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冉禁瞥一眼玻璃房里的邹清：“给我看那玩意，就想让我增加50的预算？不太可笑了，何总？”
何溢大声笑了一声：“哈！哪儿的话，冉总多虑了。冉总想参观基地的话我可以直接视频连线，何须去现场。那基地偏远又……”
冉禁厌烦地闭上眼，整了整衣领，从他身边走过，离开了仓库。
何溢脸上还带着面具一般的笑，对着冉禁的背影说：“冉总别怒啊，回头我跟您连线！”
冉禁走了，邹清走他身边，低声道：“董城的不会这么简单。”
何溢依旧保持着笑容：“他自己疏忽，被盯上了。一个ceo换一个亿的投资，还很值的。”
何溢算盘打得响，邹清依旧觉得反胃，看着冉禁离去的方向说：“她算个什么东。何总，就不怕她……”
何溢冷哼了一声：“她不会把自己克隆人的身份说出去，对她言又有什么好处呢？阴沟里的老鼠披上了人皮，又怎么舍得再脱了？”
……
坐了许久的车，冉禁回了市区。
她没有回住的地方，往市北边的一家医院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将手机拿出来。
她经将迟遇的电话、微信以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
明明知道不会再收迟遇的消息，但她还忍不住将微信打开，找沉下面的迟遇。
看见『露』『露』的头像，和“naoi”这个印刻在她心上的字，冉禁紧绷了许久的心还意料中地被触。
对不起，小遇。
冉禁略略发颤的指尖在“naoi”上面掠过。
我不再和联系，我怕看见的信息，听的声音，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又会被击碎。
不过认识了短短六年的时间，的人生还很长，应该留在属的世界。
冉禁艰难地呼吸，指尖不小心点了迟遇的头像，点进了和她的对话页面。
迟遇的头像变了。
冉禁的眼睛圆了圆，还以为看错了。
仔细一看，没看错。
迟遇的确将她的头像换成了化石拓片，和冉禁的头像一模一样。
原来拉黑后，还看见对方头像的变化。
冉禁那片水的心骤然尖锐地痛了起来。
模糊的视野中，她再次触碰迟遇的头像，进入迟遇的朋友圈。
迟遇的朋友圈更新的内容看不了，但看她的封面。
迟遇万年不变的封面也换了。
换成了一张合影，冉禁和她的合影。
冉禁很少很少照相，但也有例外，那就迟遇拉着她向她撒娇非要和她合影，她拗不过迟遇也不想让迟遇失望的时候。
照片里冉禁笑得很僵硬。迟遇正十八岁的年纪，她挽着冉禁，两人依偎在一处木栈道边，脑袋歪在冉禁的肩头，笑得比春光更灿烂。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阳光乎将她们融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