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石聆今日就要走了,韩氏松了口气。
待石聆一走,她再送阿蕊跟着另一波马车上路,到了主族家,就说信送得晚了,石聆已经出发,她们没能赶上,倒也说得过去。
这样一想,韩氏就放心得等待日子到来了。
因此,她万万没想到在石聆离家的当天,她会在门外看见行装打点整齐的石琮蕊。
对于母亲的惊讶,石琮蕊先是有些心虚,随即硬着头皮道:“母亲放心,阿蕊去京城探望外祖母,去去便会,阿蕊路上会照顾好自己的。”
韩氏见到石琮蕊袖口私藏的那封信,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想到女儿背着她偷看了书信,又背着她准备进京,韩氏气愤之余又感到一丝无力。这些年来,她是第一次后悔,深深的后悔,把石琮蕊宠出这不怕死的性子,是她错了。
“你给我下来。”韩氏怒斥,“我不许你去。”
确切地说,是不许与石聆同行!她心说傻闺女啊,你长姐可是连寿衣都给你做好了,你跟她一起上路,你不怕半路睡进棺材吗?真是报应,她往日嘲石聆是个傻子,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女儿也是个傻蛋。
石琮蕊并不太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她只知道母亲受石聆陷害进了大牢,被放出来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母亲好似生生老了几十岁,丝毫不想报复的事。她却不同,被石聆欺压至此,她不甘心。
于是,石琮蕊有些别扭地道:“母亲糊涂了,我已回信应了族长,怎可言而无信?”
韩氏怒不可遏:“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石琮蕊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早在韩氏按下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母亲不打算让她走,所以早早就来了个先斩后奏。在石琮蕊看来,母亲未免太窝囊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不过是被石琮秀算计了一次,怎么就吓破了胆子,连属于她们的好事都不敢争取了。
看着石聆的马车,石琮蕊暗暗气愤。凭什么石聆能大摇大摆地被请去京城,她却不能?她偏就要和她一道走,她就不信到了外祖家,外祖父还会向着石聆这个外人。
“母亲,你怎地变得这样瞻前顾后,怪不得被石琮秀踩到头上,你且放心,女儿这就进京,为母亲争一口气回来。”
“住口!”韩氏顾不得场合,一声冷喝,只想打断石琮蕊的幻想。
“你想争气,也得那个煞星能让你活着进得了京城才行!我和你舅舅联手都没斗过她,就凭你的斤两也敢妄动!愚蠢!”
“啧。”
轻飘飘地一声传来,韩氏顿时从脚底冷到了脑心儿。她回过头,见石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后是态度恭谨,对着旧主子努力装聋作哑的小丫鬟似玉。
韩氏脸色一黑,干咳了一声,强压住怒气对石琮蕊道:“还不下车,你姐姐就要出发了,别跟着添乱。”
“怎么是添乱呢?”
石琮蕊刚要开口,却有人抢在了她前面。她诧异地看向一脸平静的石聆,见后者难得和气地道:“妹妹不小了,想要出门历练也情有可原,恰好我也要去京城,送妹妹一程有何不可?”
石琮蕊听罢,灵光一闪,立刻跳下马车,亲昵地挽住石聆的胳膊。
“正是,姐姐这么有本事,连侯府都要请她。有姐姐在,我难道我还能被人欺负了去?母亲就不要操心了!”
石琮蕊一口一个“姐姐”,油盐不进,韩氏气得头上冒烟,石聆却只觉得好笑。这姑娘还不知道韩氏担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别人”,正是她这个“姐姐”本人。看来她的恐吓是生效了,如今在韩氏心里,说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不为过,韩氏是生怕她在半路上把石琮蕊生吞活剥了。
于是石聆对韩氏道:“有我在,自然不会让妹妹被欺负。”
韩氏听罢,脸色简直好看极了。石琮蕊却面露兴奋:“就是!姐姐都保证了!天色不早,姐姐,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天黑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石聆道了声“是”,便任由石琮蕊挽着上了马车。
韩氏欲言又止,看着石聆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不料石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忽地回过头,恰好捕捉到那一抹情绪。韩氏猛然一慌,露出不知所措的慌张神色。
石聆若无其事地回头,客气地道:“瞧我,都忘了。似玉,去把我给妹妹做的‘新衣裳’上,妹妹娇俏,配那颜色一定好看。”
韩氏听到“衣服”二字,整个人如遭雷击,尖声道:“不用了!”
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韩氏忙道:“小孩子家家,要什么新衣服,你妹妹衣裳不少,不能再惯着。”
石琮蕊脸色一黑。
瞧瞧,母亲这是什么话?石聆主动送她新衣,她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就被韩氏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我看母亲也累了,我们走了她才好休息。”说罢,石琮蕊冷哼一声,摔下马车的帘子。
石聆看看那稚气的背影,又看看韩氏,嘴角噙了一抹让韩氏胆战心惊的笑:“那还真是可惜了。”